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林如海的夫人不叫林夫人,而称贾夫人。细看才知道,这原来说的是贾氏夫人。
看曹公写封肃,得了贾雨村的银子,喜的屁滚尿流,为巴结奉承贾雨村,在女儿前一力撺掇为贾雨村讨妾。这样一副势利嘴脸,这么个连女婿的钱都贪的势利人,竟生了个“情性贤淑,深明大义”的女儿,也是奇事。
回前批里写道:贾夫人仙逝,是欲黛玉入京之速也。看回前回后批语,能学到不少写作技巧。如冷子兴演说荣国府这一节,批道是为节约笔墨,且文字不呆板。细想确实如此。泰半小说写去都是先写主要人物主要家族,然后如再出现相关人物时再一一叙及其关系。而红楼梦却由一个旁人先道出整个家族人物关系,后文再出现这些人物时省却许多笔墨。这冷子兴,名字来历也有意思,“欲知目下兴衰兆,须问旁观冷眼人”,冷子兴是谁?就是后文里刘姥姥进荣国府的引路人周瑞家的女婿,有这层关系,贾府内部的情形当然一清二楚,看他评说贾府“如今人口日多,事务日盛,主仆上下都是安富尊荣,运筹谋画的竟无一个,那日用排场,又不能将就省俭。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没很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句句切中要害,不愧旁观冷眼人。
这章里很有意思的,是雨村评价冷子兴所说人物的一段话。很有哲学兴味。
雨村道:“天地生人,除大仁大恶两种,余者皆无大异。若大仁者,则应运而生,大恶者,则应劫而生。运生世治,劫生世危。尧,舜,禹,汤,文,武,周,召,孔,孟,董,韩,周,程,张,朱,皆应运而生者。蚩尤,共工,桀,纣,始皇,王莽,曹操,桓温,安禄山,秦桧等,皆应劫而生者。大仁者,修治天下,大恶者,挠乱天下。清明灵秀,天地之正气,仁者之所秉也,残忍乖僻,天地之邪气,恶者之所秉也。今当运隆祚永之朝,太平无为之世,清明灵秀之气所秉者,上至朝廷,下及草野,比比皆是。所余之秀气,漫无所归,遂为甘露,为和风,洽然溉及四海。彼残忍乖僻之邪气,不能荡溢于光天化日之中,遂凝结充塞于深沟大壑之内,偶因风荡,或被云催,略有摇动感发之意,一丝半缕误而泄出者,偶值灵秀之气适过,正不容邪,邪复妒正,两不相下,亦如风水雷电,地中既遇,既不能消,又不能让,必至搏击掀发后始尽。故其气亦必赋人,发泄一尽始散。使男女偶秉此气而生者,在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置之于万万人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再偶生于薄祚寒门,断不能为走卒健仆,甘遭庸人驱制驾驭,必为奇优名倡。如前代之许由,陶潜,阮籍,嵇康,刘伶,王谢二族,顾虎头,陈后主,唐明皇,宋徽宗,刘庭芝,温飞卿,米南宫,石曼卿,柳耆卿,秦少游,近日之倪云林,唐伯虎,祝枝山,再如李龟年,黄幡绰,敬新磨,卓文君,红拂,薛涛,崔莺,朝云之流,此皆易地则同之人也。”
总结起来一句话:天地间人赋正邪之气,秉正气者为大贤,秉邪气者为大恶,秉正邪两气者聪明俊秀乖僻残忍皆具,看红楼梦中人物,即为此。
黛玉初出场,幼弟去世,母亲贾敏又因病而亡,失了母亲的小小人儿,心内怎不凄凉!
女主角出场也只四个字:聪明清秀!
对比流行小说里的诸如“清冷高贵、艳丽绝伦”等等,这样的写法为后文留了地步,且细想来更有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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