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最后一本书,是关于持剑的犹太人以及失落古国哈扎尔汗国的冒险小说。这部小说沾染了古老传说的色彩,但它暴露自己的年轻的一点是:它的轻盈。
远古神话传说里的轻飘飘——背德的众神,自相矛盾的神恩与惩戒,是源于人们的敬畏还是别的什么,已不得而知。随着古老故事一脉传承下来的另有一种沉重——被埋葬的是英雄的遗骸,他们的不屈与悔恨方寸土地如何埋得住,它们破土而出,于是这片土地的植物都携带着魔法,幸存者继承先人的意志,代代如此,车轮扬起滚滚烟尘。果真如此,这股意志最终会变得多么庞大!尽管最后实现的虚幻王国已是忒修斯之船,这是多少世代滚雪球般积攒下来的野心勃勃才能实现的帝国啊。
现代人写的传奇故事,则完全是另一种风貌。他们确实有种种梦想,也有一心复仇的执着意念,会贪恋财富、声望、温柔幸福。开头法兰克人的帽子情结就是最好的象征,直至最后,他所能贪恋的也只是一顶绝佳的帽子,还时不时面临被毁坏的危险。心爱的帽子尚且如此,何况心爱的动物和人?更何况连心爱都无从谈起,因为它根本就和我们本身融为一体——我们的身份和名字?临近结尾处这对不搭调的搭档同时感受到,他们的这场冒险已经去过太多地方,已经无处可去了。这是当代人的心境。但是在最后,当犹太人——而不是法兰克人,问心爱的女孩愿不愿意跟自己走,他得到的的回答是,那个女孩早已抛弃了姓名,不复存在。故事中的每一个冒险者,都骑着马儿,留给我们一个背影,沿途抛下他们的所有——华服、金银、安乐窝、爱和幸福、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