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的眼前是一片红?满眼的红中虚晃着人影,一群人围着我,手执棍棒……
我再次醒来是躺在地上,头顶上挂着吊瓶。我不知道这是哪儿?四四方方的灰泥色墙,顶上是蓝色预制板盖,除了我,没有别的。
我听见有人在说话,“你怎么不让它自然死亡?”
另一个说:“我们就是救治动物的,它还有救。”
哦,我是被救了,我倒宁愿就这么死了算了。
现在的我,尽管浑身是伤,血肉模糊,但比起身体所遭受的痛,我心里的痛更是无法言说。就在那些人举起棍棒打我的时候,我已心如死灰。
可现在,我没死。一头无家可归的、被人任意驱赶殴打的驴还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哦,我的眼泪又出来了,它刺激着我尚在流血的眼睛,比剜肉还疼。
从我被卖后,我的眼前时常浮现出我在马戏团的家,还有我的主人——一个漂亮可人的姑娘,她给我喂我爱吃的胡萝卜和青草,她常常温柔地捋着我的皮毛,亲切地唤我的名字“依欧”……
可是那天,突然来了一群人,他们举着横幅,上面写着:不许虐待动物!不准拿动物取悦人!于是,马戏团解散了,我连同几匹马被卖到了一个马场。
那个马场是用来训练的,马儿们被训练得像个绅士一样,迈着优雅矫健的步子,每走一步,都富有动感和韵律。马儿们吃的是最新鲜的胡萝卜,人们每天都为它们精心地梳洗、擦拭。马儿们个个皮色光亮,高大威猛。反观我,灰突突的,站在马跟前,就是个丑八怪。
我在马场的作用就是拉东西的,所有需要负重的活儿都是我干。我套着车,每天一趟趟将那些马鞍、衔铁、马蹬、蹬带等拉到训练场,再拉回马场……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我始终只能仰视着那些马,我意识到,我在马场就是个另类。趁着那天没人驱赶我的机会,我从马场跑出来了。
我一路奔跑,走过乡村,上了高速,汽车一辆辆从我身边疾驰而过,有人从车里探出头来,冲我嚷,“嗨,蠢驴!”那声音尖利还带着刺耳的口哨声。我从高速上拐下来,又进入一个隧道。隧道幽暗,没有车也没有人,我“得、得、得”的蹄声,在隧道里非常响亮。头顶上有水滴下,一声接一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