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熟的时候,以为瞒着家人所有事都自己扛,说一句 我很好,放心吧,是成熟的表现,为了不让爸妈担心。
从初中就开始住宿,自己一个人住在市里学校,到高中在另一个城市住校,再到大学在另一个省,总是自己一个人,学习,兼职,被人欺负,被骗,不懂人情世故,吃亏总是咽进肚子,每一次给家里打电话,说到最后,总会是一句,我很好,别担心。想说出来的只有好,剩下的艰难在某个决堤的晚上自己蒙上被子偷偷地哭。
有一次在英语角,那晚的话题是聊“你敬佩的一个人”,我说我敬佩我自己。
我不是金戈铁马死在战场上的悲凉,而是三月冰融时心如秋风。好像在不久之前,有些事情还会在本来平静的心情上激起涟漪,好像一夜过后,冬天来了,冻住了。最近经历了一次失望的事情,差不多同时,小师姐也有一件让她伤心的事,我不知道怎样安慰,我说我无话可说了,大道理谁都懂,可是谁说都没用。等到尘埃落定,我俩互相取暖。其实这种感觉只是浮在表面,就像冬天硬邦邦的冰块上倒一层热水。一颗心需要经历多少坎坷才会冷冰冰,不需多少事情,需要的是明白。
中学的时候,邻居家的娃要去市里上学,他妈妈担心怕不适应,我半开玩笑说想家了躲被窝里哭一场就好了,对啊,我就是这样。从需要离开家,离开爸妈开始,家就成了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上了大学,刚开始两地还没有高铁,只有T字头火车,单程要10个小时,每一次放寒暑假要回家的时候,既高兴又胆怯,好像那个地方有爸妈两个人就够了,我已经不属于它。每一次从家走的时候,又舍不得,都不说话,下午的车,从醒来吃早饭话就不多了,谁也不多说,好像说一句就少一句。走的那天爸就提前几天调班,为了送我,到了车站,也是默默地走,等上了火车,眼泪就来了。有一次进站早,坐上车等了二十多分钟才开,那次正好从窗子可以看到进站口,隐约看见他俩还在围栏外面看着,我发短信,你俩快回吧,没发送,眼泪又来了。
离别,总是离别。
去年小丁老师妈妈生病住院,她每个周末回来,周五早上上完课赶火车,到西安十点多,我说你先到了在车站等我,我去接你,我过去大约二十分钟,可是去年正好周五早上老板的课,上起来没完没了,从8点能一直上到11点,本来10点就可以走,结果到11点才能走,她就在车站等着,等得久了,说要不就不来了吧,我说不,你再等会,我去接你。每次回家爸上班时间调不开,我说我自己回,他硬是要来。一次为了送我,按以往时间是赶不上的,但还是赶上了,后来说他为了赶时间,在高速上换另一个司机,就不停车,扶着方向盘一边120迈,一边换位置。送不送,接不接都一样,公交车也方便,但还是不一样。
每次要离别的时候,都忍不住掉眼泪,真的是不舍得,那是心里最脆弱的一块。后来我学会了改变这种离别方式,把依依不舍变成立马就走。我走了,说完门一关,一眼都不再看,或者是开玩笑,说谁想你谁是猪,可是玩笑可以和小丁老师开,和爸妈说不出来。
七月时候去实习,七月初老板说准备去实习,我就在学校等着,看书,写论文,等啊等,不说出发,等到小丁老师终于放暑假了,准备了满心的欢喜要来西安,上午上完课下午就坐车晚上到,就在那天,还没待一会,老板打来电话,明天早上走。舍不得分开,却总要离别。哭的像泪人。她说两个人吃饭才叫吃饭,一个人吃叫饲料。
本科时候每周末晚点名,大家站在篮球场上吹吹风,辅导员说给家里打电话,报喜不报忧,不让爸妈担心,就是成熟。我还沾沾自喜,学校的不愉快我早就不会告诉他们,我这是成熟。现在坐在山里小镇上,妈问能习惯不,我只默默地说就那样嘛,有啥习惯不习惯的。虽然不是抱怨想要逃离,但也不是“我很好”。
我一点都不好。
离家上学十一年,我的“很好,放心”也成了他俩的安慰词,家里都好着呢,你把自己照顾好就行。每次打电话视频都是,生病了,有事了,到病好了,事没了才像讲故事一样给我说,我知道,经常有不好,我也不问,问了也不说。就默默在心里记着。
就比如现在,写这些文字,擦眼泪的纸已经一堆了。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想把冰冷的心敲碎,躺在自己家里,慢慢融化。小丁老师抱怨我一回家就睡不醒,后来她一阿姨级别的同事说她老公也是,回到家就多觉,在家里安全,可以睡一个好觉,我深以为然。
家,本来就是一个避风的港湾,家人,本就是相互牵挂。或许不需要看似强大的“我很好”,不想让他们担心,怎么可能。但是离别的时候,它毕竟是牵挂最大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