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在朦朦胧胧中听到一个嗡嗡震动的声音,我便喜欢赋予它各色种样的含义,要具体说来,却一个都记不清,但总能与晓梦契合得天衣无缝,醒后回忆而来,却又觉得似乎有点牵强附会。但那样的气氛在现实生活中是很难感受到的,身临其境时发现都是些很不错的小说题材,清醒后又觉得单调而枯燥,是因为已经离开了那个世界。
有时候,手机震到最后两下才被我迟钝的大脑捕捉到,等我伸手去摸、按下键的时候,却正好停止。但这只是第一波,我沉沉睡去,五分钟后,手机便再次震动起来。这会我按下“停止”,或者“延时”,像这样醒了睡睡了醒的事情可以有好几个回合。这就是所谓的赖床。
躺在床上的感觉是最舒服的,尤其是大觉初醒时,尤其是冬日,尤其在暖气里,可以让人骨头全酥,浸淫其中,真想一辈子都呆这里,舒服到死也无憾了。然而人活在这个世上,不是来睡觉的,我们总有被逼的理由痛苦万分地将自己连根拔起。
所以赖床是一门艺术,我们要恰到好处地将这种舒适感最大化。既达到了享受的巅峰,又可以踩点不迟到,这就需要头脑在半清醒的状态达到超高的计算水平,需要眼睛在朦胧的状态看清表面的正反和表上的数字。如此高难度的运动完全可以列为奥运会项目,而每个人都有潜力成为一名出色的运动员。
赖床的艺术性还在于对梦境的延续。由于赖床的存在,零零碎碎的梦却可以做到像电视剧一样一集一集地播,既吊胃口,又可以看到结局。很多时候,由于没有赖床,精彩的故事被生生掐断,这是一件很残酷的事。而赖床的最高境界无过于在最大限度享受舒适感的同时又能不迟到的同时又能收看到那个故事的大结局。
前些天看到有人说:睁开眼睛,身体开始做梦;闭上眼睛,灵魂回到现实。那么,赖床正是在陷入梦境之前对现实的最后一点争取。谁也说不清白天与黑夜,头脑在那一块时间段是混沌的,谁也说不清意识与潜意识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傀儡。而赖床恰恰可以让这两者交融得亦真亦幻,或许这个时候才是真正属于我们的现实,让意识与潜意识阴阳合一的至真之境。
而然赖床赖多了会导致我们在这个世界的头非常的痛,而且越赖越想赖,一下子循环不过来,这就陷入“赖床怪圈”了,是这项运动之大忌,也从反面阐释了其艺术性。
艺术性总囊括了真实性、诱惑性、幻想性与感性。我艰难地结束了这场盛大的艺术活动,闯入清晨冰凉彻骨的空气中,抬头望望远处的秦岭,太阳还没有模糊山的轮廓,头顶是一片湛蓝的空,我的足涉在了黎明之前。
2010年12月10日 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