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是唇齿留香的一丝温存,是倦鸟归巢的那盏暖灯,是故人惜别在手心的温度,是行色匆匆的城市中,一间安静的咖啡馆。
如常,我同友人一道,绕进小巷,拾阶数步,敲开银白铁门。
“乔治,乔治~”
“乔治,是小猪佩奇的乔治吗?”友人笑了,我也笑了。
乔治应声开门。
哇,石头小院里,日光正足。冲我笑的是个黑发大眼的小白妞,正端坐在外婆臂弯里。“陈皮,你长大了吖”,我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肉肉,陈皮呢,不笑不哭也不语,两只大眼淡定得很。
这是老厦门80年代的民宅,只一层高,一院三室一厅。白亮的墙,鹅黄色的木窗棂。抬头低眉,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旧时的家具、电器、器皿和摆件。铺了白色蕾丝巾的红色单人沙发,两个旋钮的黑白电视机,绿皮矮个儿的两门SHARP冰箱,还有整墙落地新新旧旧的书,好些是我熟悉而喜欢的,还有好些是友人感兴趣的,比如《古文观止》,而我看到那右起竖排的文言铅字时,实在不忍直视,改观其它,哈哈。
乔治在准备烘豆,荒维为我们选播了钢琴曲作背景后,又零星忙起屋前屋后事,外婆逗陈皮玩儿,陈皮呢,撅着厚尿布的小圆屁在地上爬得欢快。
要烘豆了。我随乔治呆在烘豆间。不同产地的生豆一拔一拔地倒在上世纪末的爆款铁皮饭盒里称好,一拔一拔地入锅烘制。乔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豆子,聊近况,聊说我的专业可以去酿酒就也适合烘豆……而我的思绪不觉中已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飘散开了。我看到烘好的豆子油亮油亮地在银白金属圆盘中被翻搅着散热;我看到乔治一边看豆子一边看温度显示屏一边在本子上飞快记下一串又一串数字;我看到墙上挂满了关于咖啡、关于余温旧址、关于乔治荒维和陈皮的一张张旧照片……我看到时间在这里静止了,我看到我的呼吸仿佛变成了一环一环的,如烟圈般地清晰可循。
这就是余温,是乔治的余温,咖啡只做手冲的余温,这里没有创业者思想的剧烈碰撞,也没有古往今来各路文豪的笔墨交锋,没有烛光萤火的花团锦簇,也没有巨头连锁的商业光环。
这就是余温,以前是乔治和他的朋友的余温,现在是乔治一家和他们的朋友的余温。这里有厦门数一数二的手冲精品,这里有咖啡业内和各众爱好者的火花,这里安安静静地送来迎往,这里沉淀过一些人的旅厦片段。
这里,的时光流淌得很慢很慢。若是慢成一封书信,寄达远方,可能需要一生的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