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时间比赛,注定要输。可是我必须参加这场比赛,还要不断暗示自己也许会赢。事实上,从生命一开始,就已经来不及了。或者说,以上帝面前的那只钟表作参照,人类永远都来不及。
不过,于每个人而言,倒是很一致。
这一切无时无刻不在改变着我们的时钟,渐渐地,我们甚至忘记了它的存在——那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内在的时钟。倘若内在的时钟没有受到外界侵犯,我们或许会过得从容和体面许多。只是,在这个如此迅疾而密密麻麻的世界里,这几乎是没有可能的。我们甚至愿意接受这种侵犯,因为它让我们感觉到自己身处一个现代的,热闹的,丰盛的世界。我们张开双臂迎接侵犯,令外界的时序彻底攻占了内心世界。终于,我们成为装备机芯的发条玩具,在固定的时候做出必要反应。我们再也听不到彼此的心跳,取而代之的是固定频率的钟摆声。
大学毕业已五年,从离开纯真无忧校园到适应物欲横流现实社会并非易事儿,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模式切换到凡事必亲力亲为也不轻松。倘若没有现实的催促、鼓舞,谁能蜕变得如此迅速、惊人。
以前,总是听老人家们说:养儿方知父母恩。年少时,几乎是似懂非懂;如今初为人母,看似略懂一二。
儿子安安出生后的第五天,例行去医院做复查,得知他黄疸值偏高,我紧张得手足无措。好在有便利网络,让我搜索到有关新生儿黄疸的信息,内心平静之后,听从了医生建议:带娃回家,静观其变,观察观察。但一切并不如人意,又有谁会料到,看似严肃无比的事情生活会开一个玩笑!两天后,安安的脸色依然偏黄,听取家人意见后连夜送孩子去医院复查。复查结果并不如人意:黄疸值已经高于标准值上限,这意味着孩子患脑膜炎的风险很高,如果得不到控制,甚至会影响他的智力。这样的结果,无疑让家里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焦急如麻。尽管家里每个人都各自默默安慰着自己:没事儿,现在医学如此昌明发达,何况这并不是啥疑难杂症,应该放心。但是,作为孩子妈妈的我来不及悲伤却必须坚强,不允许自己胡思乱想,也不能自乱阵脚。因为孩子已经令家里人很担心,倘若还加码我这个所谓的“月母子”,大家该会有多心疼,产后抑郁症一定不可以。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孩子在经过七天的得当治疗后平安出院,全家人集体松了一口气。经历此事后,家里的每一个角色都决定要汲取经验与教训。
转眼,安安已三个月出头,可养育孩子的漫漫道路才迈出第一步。无论思想上、生活上、言行上都催促自己尽快改变,转换,也迫切希望自己能够一下子理顺所有事情,就像操控玩具儿一样,只要按着步骤、指南就能掌控自如,但实际上这些事儿却急不得。
习惯了雷厉风行的办事作风实在看不惯那些所谓的“谨慎小心”;习惯了直来直往的谈天说地实在无法适应那所谓的“毕恭毕敬”···太多的习惯了,太多的以为不可能,最终还是被现实生活给驯服得妥妥帖帖且不能多言。不出所料转换过程没有避免争吵,于是磨合、沟通、再磨合、再沟通,直到平和。这个世界上本没有百分之百的感同身受,庆幸我还愿意学习让生命按照自身规律一点一点的成长。
永远都是来不及的,迟早也是要来不及的。所以,来不及也不再可怕,只是有些来不及是不必要的,尤其造成对自己啃噬和伤虐的那种。
我们都在赶时间。可是,我们究竟在赶的是谁的时间?那些和时间赛跑的人,他们又在和谁的时间赛跑呢?
自从安安降临人世,我也安之若素,无暇顾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