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的日记】人在旅途
“你的订货会结束啦,又回来住院了?”
“嗯,可累死我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女声震了过来。
啥样的大侠会为了二两银子向医院请假?我抬起了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过于强壮,个头也较高的“魁梧”女人走了进来,头发是长版的寸头,眼睛不小,看人时自带扫描的犀利,四周环顾一圈,走向靠门的空床。
这时在她的身后出现的人让我眼前一亮,一个字“帅”,两个字“真帅”。不能说是女人的儿子吧,绝对可以说是小十几岁的弟弟。这夫妻俩一看就大有故事。
女的眼神挑剔撇了一眼上一位病友留下的一堆被褥,马上手脚麻利地剥离着,动作迅速堪比熟练的房嫂。帅男双手插在裤兜里,悠闲悠闲地和我们打招呼。
一切就绪后,女的安排,“你找个好点的宾馆,离医院近点,夜里洗了澡后把衣服洗一下……”
“知道了。”男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然后,转头跟我们客气了几句,潇洒地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剩下的两位陪床,互相看了看。我们这间病房是三人间,老公和另一位陪床都是租医院的活动椅子过夜。
做生意的人自带活跃能量,不过半天我们都知道了,女的姓贺,至此我叫她贺姐。男的姓赵,我称呼赵哥。贺姐今年五十岁,在县城开一个“九天家私”家具城,俩儿子,一个医院上班,一个重庆上大学。妯娌三人,但老人她一家承包,长年住在康复中心,一年费用小十万。
在贺姐超热情的海侃中,我有点小纳闷,这么有热度的一个人,刚进门的样子也有点太大姐大了。接下来的认知,又一次刷新我对矛和盾,这两个字的认识。因为没有现金,就跟贺姐微信换一下,加微信时贺姐的一句话,让我愣子。“你给我存一下名字,我不识字。”说着,手机就递了过来。
“那你如何谈生意,记账?”我问出了大伙的心声。
“我只管谈,帐,我老公管。”贺姐有点不好意思。说着,贺姐翻出图册对我说“小妹妹,你再帮我看一下这些。”
拿过手机一看,全是手术前的各种检查单,有二三十张,贺姐全拍下来了。我看了一遍,说:“全部正常。”一时好为人师的劲上来了,顺便给贺姐普及一点常识,“你看, '—'号就表示指标正常。”
“有一张不正常的”贺姐麻利地找到一张,熟练程度显示着她看了不知多少遍。是一张乙肝抗体检验单。等我说清这张单子的意义,贺姐悻悻地说:“识字真好。”
闲聊中我们知道了,贺姐2002年进城务工,做过大灶师傅,大冬天骑辆摩托车清理外墙……当时连吃一包方便面都舍不得。突兀之处是叙述中没有赵哥的影踪。
转眼到了做手术的这天早晨,我在大厅坐了会回来,贺姐的眼睛红红的,声音哽咽着和因为做手术从老家赶来的妹妹说话。原来是,妹妹一早五点就到了医院门口,可是没有陪护证,也没有核酸检测单,进不来医院。给姐夫打电话,姐夫说“困着呢,一会再说”就挂了电话。妹妹在医院门口整整站了两个多小时。
因为心情的原因,护士一连测了两次,贺姐的血压还是居高不下。贺姐排在我后边,第三个做手术。但,赵哥还是贺姐抱怨一句,他顶撞一句。贺姐的妹妹眼眶也红了,我们几双眼睛都不知该放哪儿。
贺姐的手术也有惊无险的做完了。我们都熬到第三天,可以下床活动了,导尿管之类都拔了。夜里,我听见贺姐一直叫赵哥,可赵哥睡得继续香甜。我喊起老公,老公摇醒赵哥。赵哥睡眼惺忪地扶着贺姐去了卫生间。这是贺姐妹妹回家后,赵哥在病房睡的第一夜。
转眼贺姐能出院了,虽然都是一天做的,我和另一个病友还需住两天。可贺姐一脸不想走的样子,反复问医生,“我可以出院了?不用再输液了?我还想在巩固巩固。”看着贺姐的神情,我就想起做手术前,医生强调我的子宫过大,必须买把不容易伤到身体的手术刀,一把大几千。贺姐,医生建议不用。但贺姐一直念念有词,“用上是不是更好。”
出院前,贺姐自己打十几个电话联系好一辆顺风车,拖着她的帅老公回家了。
回家后的贺姐基本上天天微信遥控我。今天是“你流血了吗?”。明天是“帮我百度一下,蛋白粉能吃吗?”。后天又是“这是我身份证号,赶紧挂复查号”……
伤心之处是,这些交流都是贺姐躺在自己家家俱城的地板上,盯着工人装修时的所为。听者都想落泪。
初冬的今天,看着老公急急忙忙上班,又急急忙忙回家做饭的身影,我想起了贺姐,这位女人中的战斗机,不输男人的“汉子”!
冬天了,你要好好爱惜自己!贺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