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们家的小男孩,成绩像阳痿一样,这本来也是符合逻辑的。因为换我,成绩还肯定不如他。但是,他的父母认为这不符合逻辑,所以请了我。这也是符合逻辑的,因为换我是他爸,每天都要暴打他一顿,因为每天山珍海味,宝马保姆,成绩却还不如卖蛋饼家的,这我有点智障,因为我可以秒杀卖蛋饼的,那我的儿子也应该可以秒杀卖蛋饼家的。当然我说的这两家是个例外。因为富豪家的孩子未必是成绩差的,卖蛋饼家的成绩未必很好,这我们就不吵了。
事实是,我给这个初三男孩看了我的闷骚文章后,他对我崇拜有加,说我是他见过的最好的语文老师。我听了,就替他见过的所有的语文老师悲哀,因为我不久应该是个物理老师。
所以我没有辩驳,于是他就越发来劲,吐沫乱飞说我以后肯定是史上最屌的语文老师。当他听我讲物理题目时,竟然当场骂起了他们班的物理老师,说那个家伙就是个屁,而且是老屁。我一脸不高兴,呵止他,说我也是要做老师的。他一脸茫然,意思是这有什么关系。
不过我看好他,这个小家伙以后肯定超过他爸的成就,因为他识货。
你想,他这么抬举我,成绩怎可能不好?于是中考的时候,这个家伙就上了扬子中学,一所四星级高中。于是我就又拿了他爸的三千块,还有一句:“以后你想留在南京教书,我还有点熟人。”
但我没有留在南京,因为就连我那三千块钱,也没有一个姑娘和我花。因为大四一开始,许晓琴就提出了分手,说得就像街坊邻居见面打个招呼一样。其实,我知道我们的恋爱必死无疑。因为她爸是远洋货轮的大副,她妈是宁海中学的老师,我爸是个不称职的农民,我妈是个不称职农民的老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只是她口中的一味调料。对了,她的理想,好像是要尝遍天下味道。有可能她家有癌症的基因,整个家族的人,都活不过五十。于是她就分秒必争,以防止在查出癌症晚期的时候后悔没有跟一个抑郁症患者谈一场恋爱。
但我还是希望大四开始两个月后她提出来,因为两个月后,我就回盐城中学实习了,我可以有三四个月的时间去治愈我傻逼兮兮的哭笑病。更重要的是,我还有三千块钱能用在她身上,因为恋爱以来,我没有领她吃过一顿像样的饭,没有给她买过一件像样的东西,而她,毫无怨言。
当时我是这样打算的:在她提出分手之前,我要狠狠地爱她。因为我确信,像我这样一个疑似抑郁症患者,别的能力可能短缺,但痴情一项,天下无敌;虽然大三的时候院里就说我们这一届南京本地的特多,所以其他地方的想留下来,就对不起了,对此我的理解是我可以去民办的,没编制算个吊,只要能留在南京,一直等着晓琴跟我说分手。现在人家说有关系可以帮我,而且真的帮我了——接收单位是扬子中学。校长还在那位家长宴请的时候当着我的面说他一看我就是踏实努力的好老师苗子。
可是,大四一开始,她就提出了分手。
我能怎么办呢?我从校刊里退了出来,谢绝一切与人相关的活动,当然还有一切阳光灯光月光,我只想待在自己的黑暗角落里,于是,我又回到了过去,只不过信心全无。人就是这样,你足够聪明,能够解释,但还是想自己能不能是个例外。我如此德行,自己都觉得过分,但依然如故。我当时好像很是享受这种状态,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这段感情,因为我太爱她了。但我问自己我爱她什么时,我就哑口无言。所以这也是我以后决定不恋爱不结婚的原因,因为我感觉自己有一个傻逼特点——在恋爱或婚姻中会过分投入,而对方又没有相应的对得起我的付出,这样的结果是,我一直是被动的,对方会渐渐地习惯以折磨我为乐事,或者对方觉得跟我在一起就是在戏耍一个智障,于是良心不安,心事重重,或者吓到对方,觉得我是神经病,以后生的孩子也有神经病的可能。
其实那个时候我应该求她帮我介绍一个,以移情别恋。我估计她没问题,因为她一直以我的保护人自居。记得她跟我说分手的时候,还略有担忧,认为我的生存能力很有问题,说:“你以后要鬼一点,坏一点,不要总是傻乎乎的,什么人什么话都相信。”
而我当时,还求她:“晓琴,你知道吗?我这一生如果能娶到你做老婆——”她一听就笑喷了,我木然地立在湖南路的“三福”门前,看着她挽着我的手臂,我过了好一阵才从冰冷中苏醒过来,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虽然和她恋爱只有大半年,但南京这个城市,好像都玩遍了。所以我不得不离开这里,去另一个地方,于是我就去了苏州。
现在我三十五了,光棍一条,社会上流传我是阳痿,或是同性恋,更有甚者说我乱搞得了艾滋,抑郁难当,就成了变态,因为我不但是光棍,而且还很不合群。这些信息肯定不是学生传出去的,因为我跟他们相处甚欢:我基本不布置作业,我上课基本不讲物理,讲的都是废话,且还手舞足蹈,滔滔不绝,性格绝对阳光开朗,他们也没大没小开我玩笑,而我借助多活几年变本加厉奉还,于是师生之间就没有合不合得来的问题,问题是我们一日不见,就像得了抑郁症一样。
所以,肯定是我的同事们传出去的。这也难怪他们,因为我基本不参加他们的聚会,不参加他们的交谈,连备课组教研组开会,我都不参加,这就得罪了备课组教研组的正副组长。你知道的,教师应该是知识分子吧,知识分子都自视甚高吧,于是他们都不好对付吧,而你竟然能做到组长,把他们压在下面,那要下多少的力气,这种力气要多大的野心才能激发出来,想一想,他们的野心的愿景,当然不是狗屁的带领大家提高教学成绩,而是在一众知识分子面前,收割他们的尊严。而我,不但不把自己的尊严给他们,竟然还收割了他们的尊严,在他们看来,真是岂有此理。
于是他们开会就不喊我了,意思是让我自生自灭。还报告给教务处,但学校条例上也没有相应的办法处罚我,于是我更是得罪了他们,于是我顺理成章地,也得罪了我的同事们。因为他们是这么认为的:自己以后还要在备课检查,试卷批改,公开课名额,甚至接组长的班等等方面靠直属领导,当然要察言观色把我往神经病烂泥里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