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狂欢,从早晨便开始了。刚起床,便收到了不少祝福短信。诚然,乃群发。文采斐然,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自然,我也并无多少感情地回复了“同乐”。
其实,我实在是不大喜欢群发这个功能。它的确省了不少时间,连短信内容都已编辑号,只需要勾勾叉叉选好人就可以了,对于那些关系并不亲近但又不得不保持联系的人,似乎是个好方法。
记得哪一年的春晚,有个小品叫做《群发的我不回》,别的不说,单是这个名字就甚是合我之意。
也许就是因此,习惯地咋就每个节日默默在桌前坐一两个小时一条一条地编辑内容发出去。今晚有人回复我说“好感动,竟然不是群发”,也有人说“你好认真,还一条一条地发”,对于我非群发的消息,他们都很惊讶也很激动,其实我觉得这很正常,就是这么简单的行为,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我开始沉思。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真正的狂欢也彻底开始了,外面的鞭炮声遥远而响亮,一幢幢的高楼平地而起,放鞭炮这样的习俗也渐渐远了,犹记得小时候,在老房子前,五毛钱就能买一大把的鞭炮,在平坦的屋子前摆成各种形状,一点火便璀璨了一张张期待的笑靥,也可以拿着尾巴把它甩成圈,像风火轮一般耀眼,这些便宜又好看的爆竹一捆接一捆地买,非要把地上散落成嫣红的世界才肯罢休。而今,栋栋套房隔开了人情冷暖,再也没有屋前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鞭炮也成了环境的污染物,这个大年夜,竟然难寻烟火的气息。
在窗前看着遥远的烟火映照在眼底,我走下楼,企图捕捉一丝回来。
脚下质感的变化让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老街。
青苔和着点点猩红的鞭炮把一块块不大的青石板镶嵌得格外美丽,那些咿咿呀呀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踩着青石板跳得欢快,边上还有老奶奶拿着红色纸笺做成的红包开怀地笑着分给围城一圈的儿孙们,炊烟在老街里毫无层次地升起,伴着一缕缕手工作坊才能闻到的香气。
“吃年夜饭喽!”
不知谁家喊了一声,老街的孩子们一溜烟就少了些许。
南方的冬天毕竟不算太冷,还有些人家颇有闲情地在家门口的一方天地上摆上桌椅,放上饭菜,一边看那些资本家们放来观赏的大型烟火一边于邻里拉着家常。
红色的高脚碗摆成一个圈,象征着“团团圆圆”;十只刻画地一模一样的高脚碗寓意着“十全十美”;高脚碗中必不可少的是鱼,自然象征着“年年有余”;无论什么饭菜都少不了要加几片红萝卜,代表着“红红火火”;香喷喷的白米饭中掺和这年糕,寓意着“年年高”;一盘盘菜色都是对来年一个美好的愿景。
有时,同时在老街吃年夜饭的,还会互串一下,特别是那些孩子,攀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东家吃一口虾去西家讨一口鱼,那冻得红扑扑的小脸蛋儿一动一动构成了冬日里最是暖人的一幕,大人们还会图喜庆地用筷子沾一口酒给孩子舔,看着小眉头可爱地蹙在一起,粉嫩的小舌里里外外地吞吐,小手作扇飞快的扇着,嘴里还念叨着“好辣好辣”,然后大笑着亲他一口。
老街一点都没变,人们还是这样开怀地笑,开怀地闹,正好应了那首诗“从前日色过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除夕夜,他们在万家灯火中虔诚地沿袭着传统。变的只是城市,只是城市里的人们,在灯红酒绿中迷失了自我,在便利的电子玩物中失了本真。
除夕夜,我趟过马路,穿越灯红酒绿去看万家灯火,穿越飞逝时光去寻悠然日色,穿越很多人,去看,那条老街。
除夕夜,我在万家灯火下沉思,何时,才能回到那样的日子?
也许,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