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刚,朋友圈被支付宝的新年关键词刷屏。
大家分享出各式各样的关键词,有爱,有温暖,有旺,有温柔。都是让人心生美好的词。
我也打开支付宝,看了自己的账单,并生成一个关键词。
这个词是——小确幸。
这是一个在近年让人再熟悉不过的词语了,也许是从听了田馥甄的《小幸运》开始吧。总觉得,小确幸是指拥有所爱的平凡幸福。
到现在,我也认为这种解释成立,并且我似乎也更渴望能在新年遇见自己的所爱,因而拥有平凡幸福。
但这样的“小确幸”似乎不太让人拥有确定的底气,只是强烈的愿望罢了。
幸运的是,在今天早上,我刚好看完了蒋勋的《品味四讲》,感动之余,让我突然对“小确幸”这个词有了不一样的理解。
似乎,某些看似幸运的小幸福,真的是确定存在的,而且时刻存在的,只要你拥有一颗“有品味”的心。
《品味四讲》里,蒋勋采用一种贴近人们生活的角度,从衣食住行四个方面来讲述了所理解的“品味”是怎样的。
看完以后,对于“品味”有了不同的理解。从前,总觉得品味,因着是文化底蕴的体现,所以总和一个人在文化艺术,哲学宗教等方面的精通程度息息相关。比如,一个人若喜欢音乐,谈不上有品味;一个人若喜欢古典乐,也不一定有品味;一个人若喜欢小众的古典乐,可能有点品味,因为至少他视听范围很广;一个人若在听古典乐的时候能听懂历史文化背景,并加以解释和批判,从而形成自己的独特欣赏体系,这方可称为品味。
这当真是我以前的想法,所以,有那么一段时间,因着对古典乐的热爱,也极力想要把自己在古典乐上的品味提升一些,便买来了一堆关于古典乐的书籍,还在三联中读订阅了段召旭老师关于古典音乐的讲座。
同理,为了想要多一点对于绘画的理解。我也买了丰子恺,蒋勋等关于绘画讲解的书,我甚至在巴黎逛了卢浮宫,在巴塞罗那参观了毕加索博物馆,在阿姆斯特丹游览了梵高博物馆。
这一系列属于业余者的自我提升,在过程中还是有所乐趣的,因为听古典乐是让人平静的,逛博物馆听讲解也是有趣的,甚至看书本身也是充满乐趣的。
但是,我还是觉得,这似乎并不会真正提升我的品味。首先,我时常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刘瑜所说的“西瓜皮脑袋“,很多知识总是轻松滑过,不留一点痕迹。所以,很多东西,我听了,看了,但过后也忘得差不多。再者,最重要的是,一旦我合上书,离开博物馆,那些所谓的”美“似乎就完全脱离我的生活。
我仿佛只是在旁观艺术家们的品味,并没有真正提升我自身的品味。尤其是当我在书房看书,我妈石破天惊地吼上一句:”把你的被子叠了!把你的衣服洗了!“时,我觉得所有关于生活品味的想象都被震碎了。
走出书房,看见有洁癖的老妈又拿着抹布蹲在地下认真擦地的时候,我甚至一度认为:人的品味还是抵不过生活琐碎的摧残啊。
也许,那时候,在我的印象里。一个艺术家的品味,就是满屋子横飞的乐谱,满身涂满的燃料,还有一书桌乱糟糟的羊皮卷稿纸。
而就在昨天,当我一边看着《品味四讲》,一边观察着家中的日常生活状态时,才明白,我之前对于”品味“的解读是有多狭隘。
在这里,我用的是”狭隘“,并非“误解”。因为,一个人尝试欣赏古典,并因此提升自己的文化修养是万万没错的。只是,这样的“品味”因为太过封闭,迂腐而显得没有人情味,所以也就一时很难与自己的生活建立连结,因而很难感受到自己生活品味的提升。
昨天在阅读到书中第三章关于“住”的品味时,蒋勋这样写到:“房子并不等于家。房子时一个硬件,必须有人去关心,去经营,去布置过这才叫做家。有些人只有房子,没有家。”
这时候,看着妈妈在地下一点一点把瓷砖擦到锃亮,载把桌上物品归置整齐,使整个房间因为干净整洁而生出一种让人视野开阔的空间感时。突然觉得,我为什么要要把这当作“辛苦劳作”?这明明就是一种关于经营家庭的美学。
这么一想,便觉得,自己以前似乎是在用“品味”给“懒惰”做幌子。就算是电影中,摄影作品中,有过那种颓废感,凌乱感的属于艺术家的书房,怕也是经过精心布置的吧,跟我这种随手乱扔垃圾的行为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再者,蒋勋还说,品味有时候体现的是一个人的教养,而教养有时候是一种人性的反省。就是你活在这样的空间里,愿不愿意将这个空间处理好,让自己跟别人都感觉到快乐,并且也影响到其他人。
我就越发觉得,我似乎把“没教养”误当作“品味”了。如果,今天是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尚且还说的过去。可是,这里是一个家,不仅有我,还有爸爸,妈妈。所以,我们每一个人都有经营和爱护家庭的义务。一个家的品味,一定体现在每一个家庭成员对它的情感投入和用心程度上。
这么想着,我就决心以后不再拉低我家的“家庭品味”了。
更重要的是,我不那么厌烦家务了,我妈一定暗自窃喜。虽然现在,品味的提升还暂时停留在观念上,但能让家人付之一笑,也算是促进关系融洽了。
想到这里,我妈刚好进厨房去打扫了。
看着厨房灶台,我便开始回味起书中第一章讲的“食”,也想起了我的爸爸和外公。
爸爸是一个烹饪爱好者,外公是一个品鉴爱好者,两人共同特点是,具有相当灵敏的味觉。爸爸可以通过常一道菜而猜出配料和做法;外公更像美食品鉴家,总是可以在很细微之处评价一道菜。
反正,我吃不出来的味道,他们都能吃出来。
我一直把这归结为天赋。
所以,当我爸叫做尝试做法,并说:“偶尔做一下饭是种乐趣时。“我总是以自己很忙,没有天赋为由拒绝。其实,我也偶尔做过饭,有那么一两次也觉得过乐趣,但是好像从来不会有爸爸那种长久的乐趣。
反正我是至今惊讶,一个大男人,结婚到现在,为我们母女俩做了二十多年的饭。
关于外公,我就更是觉得无法企及。每次吃饭,他总能在鸡蛋里挑刺。很多在我嘴里好吃的菜,到了他那里要么就是火候大了,要么就是咸了淡了。所以,有时候,我可以暴饮暴食一大盘的菜,他可能吃两口就停筷了。
我以前还自夸说:“哎,还是我们这种人生存能力强,到哪都能吃的惯,活的了。”
这么说完,连我自己都在骄傲中生出一种汉子般的粗犷感。
这种粗糙感,在我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更为淋漓尽致。
在英国求学的时候,因为觉得厨房人多,学习紧张,做饭费时间,所以我大多时候都买面包,或者熟食充饥。很少出现在厨房。
而且每次吃饭要么囫囵吞枣,要么就着书本,电视下饭。只有”饱“的意识,没有”味“的感觉。
有一次室友说:“我都不知道你每天都吃些什么。“说完,她面露出一种似乎看见仙人的感觉,嗯,不用吃饭的那种修仙之人。
当时笑笑了之,现在在看完蒋勋的书以后,开始觉得惶恐。
蒋勋在书里写到这么一段话:“找回你味觉的可能,因为当你的味觉越来越麻木以后,其他的感官也会流失,于是在创造力,竞争力等方面会缺乏超越别人的可能性,因为味觉是人类认识世界重要窗口之一。”
在英国那一年,可能最后成绩还好,可是过程中那么焦虑,那种烦躁,也是我后来认为有点得不偿失的。也许,我那时候能花点时间,让自己能吃好点的话,我会走的不至于那么焦躁吧。
毕竟,蒋勋说:“ ‘忙’字左边一个心,右边一个忙。人太忙,心就死了。”
幸好我及时刹车,给心捡回了半条命。
我也才明白,也许,爸爸和外公的灵敏,来源于一个悠闲的心,和对于食物的热爱,甚至说是“尊重”吧。
为什么我以前竟不知道,我家里的人都有着如此品味?似乎“品味”都是大艺术家的特权。
其实不然。
蒋勋在书的随后篇幅中,大量介绍了他平时做饭的操作过程,以及心理过程。
其中有一个片段,令我叹为观止又大为感动。
蒋勋说他十分喜爱的一道菜是意大利海鲜汤。他这么描绘自己做这道菜的时的心理乐趣:”我希望跟大家分享生活里一些非常小,非常细碎,你不容易注意到的快乐,好比我把蒜片爆香的快乐,把洋葱炒到金黄色的快乐,番茄被小火熬煮到释放出非常漂亮艳红色的快乐,还有吧月桂叶肉碎以后,产生出一种非常特别的香味。“
这是蒋勋基于嗅觉,视觉上取得的快乐,光是这样的快乐,就能让人感觉到充满“烟火气”的小确幸。特别是,当这顿饭还是为你爱人所烹制时,那味道一定更浓烈,色彩一定更明亮。
我那时候突然觉得,我爸在做饭的时候,也一定有这么一颗细腻的心吧。真是太美好了。
当然,蒋勋作为美学家和文人,所感受的快乐一定比普通人还要更加丰富,层次更深。
比如,他还写到,在往锅里放月桂叶的时候,他想起了古希腊“桂冠诗人”头顶所戴的桂冠,就是月桂叶子编织而成。在那一刻,他便遥想了很多古代希腊神话,比如太阳神阿波罗与达芙妮的故事。
揉碎月桂叶放入意大利海鲜汤的过程,最后竟变成了文化上的联想。
忽然,我就对“品味”有了具体而微的感受。
“品味”本身就应该是一件具体而微的事情。就连那些所有宏伟庞大的历史,文学,神话,艺术,似乎也要具体到生活的某一个点,才能显出趣味,才能发挥出“提升品位”的作用来。
否则,“品味”好像就成了一种近似于“书呆子”的名词。脱离了对于周围生活的细腻感知,所谓的“品味追寻”就成了附庸风雅。
书里还有这样一句话令我印象深刻:“生活美学其实是呼唤我们对于人最基本的一个尊重,回来做自己,回来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从这些过程去享受你的生命,去爱你的生活。”
所有一切关于“品味”的知识积累,最后也应该服务于生活。若一个人,不能认真地吃一道菜,收拾一次屋子,并从中心生出愉悦。那么,所谓的“品味”就成了负担和做作的幌子。
关于“品味”的另外两个维度——衣和行,我就不过多阐述了。因为,在这两方面,我和蒋勋老人家有着隔空相望的默契。比如,他所推崇的干净,朴素,大方,也是我特别喜欢的“极简主义”的穿衣风格。比如,他觉得“步行”,甚至“绕远路“是一种必不可少的出行方式,我对此倍加赞同。
如果有兴趣的同学,不妨翻开这本《品味四讲》。
读完以后,就觉得,所谓的品味,就是与世间万物建立爱的连结。
当我们能与世间万物建立爱的连结,那么,我们也就不知不觉拥有了许多生活中的“小确幸”。
我很开心,自己可以在2018年初,开始学习去发现生活中的“小确幸”,希望你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