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想写,又怕写。怕写起来就要回想不开心的事,再次痛苦。
没有关系,有任何反应,就欢迎它们都来吧。:)
先点一支烟祭天。
昨晚大哭了一场,因为在聊斋群里吵架了。
好久没哭了呢。
腹部有种感觉,沉郁,又似乎很柔软,一戳就会破,就是这种身体感觉会促使人哭出来。肚子抽动着,嘴被一种力量拉得严重变形,呜,哇,呜。
这样也挺好,跟自己的身体在一起。
躺下要睡时,间歇地又流泪。想想这也是一个观察的好机会,因为这时的身心有非常强烈而明显的东西正在发生。
很多思想。这种时候往往会不断闪回争执的场景,想到那些让自己受伤的话,头脑会得出各种负面结论,「都怪我」「我没用」之类。嗯,它们都只是思想。有时候知道这些思想并不真实,有时候也陷进去,陷于无助自责,又哭起来。
鼻子里的粘滞感也很明显。
哭泣让人柔软。再次触摸痛苦,想到别人也会痛苦,也许我平常「得意忘形」时也会出于傲慢、偏见而伤害了别人。痛苦不应让我们的心变硬,而是变得柔软。
写这些的时候,心跳也有稍稍加重起来,腹部也有个地方在跳动。
说说事情的起因吧。
我在聊斋群转发了自己的文章,就有人询问起抑郁症的治疗来。也有几个人说,抑郁症没什么大不了,都是自己想出来的,美满的性生活就可以解决抑郁症,诸如此类——常见的偏见。
涂鸦说:吃药屁用,只会让人变胖。我就来气了,说无知真可怕,你了解抑郁症吗,我吃药很有用,而且我很瘦。涂鸦就说愚昧真可怕。然后就吵了一会。后来我退群了。这是第一回。
隔天我加回去了,因为觉得也没什么大事吧,人总也免不了要跟不同意见相处。
群里的西风,好几次对我加以劝告,大致是要说这个不要说那个,这个能说那个不能说之类。昨天我就表示不喜欢这样,叫她以后不要说了。
本来以为没事了,结果小霸王跳出来,说西风是善意的,「你不该说谢谢吗?」我就懵逼了。只要是善意的,就非得说谢谢吗?不说谢谢两个字,就代表我是恶意吗?并不是只要有善意就做什么都对,别人都只能感恩不能生气。我说父母打孩子还自称爱孩子呢,孩子是不是也要说谢谢?我认为屎很好,建议你吃屎,你是不是也要谢谢我的善意?
然而这些话跟她解释不通,对懂的人也不需要解释。当时我感到又处于一种要替自己辩护、「自证清白」的境地,不喜欢这样,明白的人大概知道,这种境地是不舒服的。面对理解的人,我们不需要证明什么,那样是舒服的。
而且争吵中又夹杂着叫我「有病吃药」之类的话,感觉他们又在拿抑郁症说事。我脆弱的一面在这里是受攻击的,感到在这个群里我的存在是不合法的。
聊得不好,考虑退群,又有点犹豫。因为提醒自己不要以偏概全,不要太情绪化,只是跟一个人吵架了,别的人还是有对我表示理解支持的。还有觉得,他们就是普通人,就是「主流」,我又退出去,是不是会越发远离主流,圈子越来越窄。
后来想明白了,退吧。因为
1.既然这个环境让你不舒服,那就离开。就像我以前待过的一家公司,管理风格、人际关系都很像国企,我待得不适应,就走了。就是这么简单。别的群里也会有意见不合,争吵啦,冷嘲热讽啦,但是我都觉得还行,并没有这么大反应;既然聊斋群带来极大的不舒服,好久没哭这次居然哭了,它对我这么不利,那就选择走啦。
2.认为聊斋群友代表「主流」,这只是心里的一个认知,一个结论,并不等于真实。换个角度看可能并不是这样,跟主流不主流没关系,所以不必担心退群就会远离「主流社会」,会自绝于人民。
3.退一万步讲,即便聊斋群真的代表「主流」,我就是跟主流社会格格不入,那就接受这个事实呗,不必为此纠结。就算真是跟大多数人都合不来,只有一小撮同类,那就这样呗,那就在自己的小天空小鱼缸里生活咯。不然还要怎的?又不是非融入主流不可,生存下去,过好这辈子就行了。
当时老公骂了我几句,说你就知道聊天聊天,还把自己聊哭了,有那功夫咋不知道好好陪陪你老公?说他回来这么久我都没跟他说话。被他一骂我又哭了,摊在床上动不了。当然他只生气了一会儿,主要还是抚慰我。
他说我们出去走走吧,我红肿着眼,说这个样子怎么出门,他说那我们在屋里走走吧。我从后面环抱住他被黑毛衣包裹的圆胖肚皮,他握着我手,我们就这样在屋里转了好几圈。觉得好玩又笑了。
他又说我们去做椰子油热牛奶吧,我「呜……呜……我没脸见椰子油」。他跑去厨房捧出一大罐椰子油杵到我面前,都快把我头装进去了。我说唉呀其实是觉得自己不好,没脸出这扇门。后来我们还是一起去厨房热了牛奶,加椰子油。
聊斋群的西风劝我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以前那家公司也有同事说过类似的话。
那些劝我遵守各种规则的人,比如我爸,比如李老师,比如小白姐,我猜他们内心其实也很渴望自由,渴望从心所欲地生活吧,只是他们自己碰壁了,流血了,恐惧了,收敛了,谨小慎微了,就也以此劝导别人。
央美李洋老师,我曾经的朋友,大概两年前他在学院之外开班授徒,我也参加了,劈头他就叮嘱我在课上尽量不要说话,不要问问题,因为我比别人基础好一点。——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于何种考虑。就连我说一句自以为很平常的话,他后来也说希望我全程沉默==!
后来跟另外两个女生一起上课,整个都很正常。结果课后李洋打电话说那两个女生表示不想和我一班,也没说清楚什么原因,反正又是叮嘱我要谨言慎行。这给我很大冲击,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得罪她们了,难道是我哪哪都不对她们看我就是讨厌?事后很久想来这也是李洋幼稚,居然在学员之间传话……再说了,学员有点意见,当老师的自己还没个立场么?至于这么如临大敌的,处理办法居然是去叫另一方收敛……
总之后来纯属我和李洋之间的矛盾了。他又开始说我在学员群里发的画不对,说别人来这里的期待一定是如何如何,而我发的画会让他们不爽。我说没有人表示不爽啊,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啊,他说别人肯定在心里不爽了只是没说出来。我不高兴了,一气发了好多他认为不妥的画。然后他表示不教我了,我俩就再也没说过话。
从李洋给自己作的画传中,看得出来他成长中也受过很多打压。好像说他曾经被中学严厉压制,不让考中央美院,少年发疯似的大哭,那种凄厉、绝望、呕血的感觉,我能想见。就连后来他在央美念书一学期了,原来的中学还图谋把他「抓回去」。他说感谢吕胜中等老师,给他高分,让他终于在央美站稳了脚跟。
李洋对我各种不放心的千叮万嘱,其实也是源于自己内心被吓怕了吧。镣铐戴久了,陷进肉里了。如他老婆所说,他就是喜欢叮嘱一堆这样那样的,在乎的人他才叮嘱。
这两年我还不时想念李洋。我现在用的画纸,还是他五年前送给我的。有时候想再回去跟他学习,又想万一再发生冲突呢,所以还是相见不如怀念……吧:)
「恨人不容易」,心怀怨恨是不舒服的,内心还是渴望与人连接的,我们毕竟「息息相通」。特别是对曾经的朋友,内心还是爱的。有机会还是把那些绝交的好友捡回来吧,比如高地清风……怨之深,还不是因为爱之切……噗
然而我是不怕的。也许因为现在的环境比前辈们所处的更宽松,也许因为我试水的胆量够大。
我可以过他们求而不得的生活啊。我说什么做什么,自己心里有数,能够承担结果,自由舒展,不担心会撞墙。
人长大不容易,有很多苦。特别是不合时宜的人。也许你在那些家族、邻里、同学、同事这类「原生」环境中都不舒服,格格不入,并不容易在这些环境中顺利交到朋友。你得更为用力地崎岖生长,才找得到自己那片阳光。
我和老公现在的朋友圈子,都是可爱的人,大家能「谈心」,不是泛泛只「谈事」。我们没有应酬,没有酒局,吃饭没有人劝酒,爱喝自己喝。
很多重要的朋友都是网上认识的。
战拖会,舒明月写作群,禅修圈,饱醉豚群,都是很好的环境,至少没有人会说抑郁症如何如何,也不认为有什么人情礼道是必须的。
我珍惜,我感恩。
我现在写文章只用表达真实体验,不需要因为担心别人有看法而加以找补,讪笑着给读者解释几句。不必面面俱到,不必「辩证地看」。就算所写的东西也只表现了我的一面,也不操心别人会不会因此而片面地评判我,不多解释了。
所谓自由,更多在于你是否相信了那些限制你的观念,是否根据它们去生活。当然没有人把我们捆起来不许动,就看你那无形的镣铐有没有陷进肉里。
昨晚做了个梦。
一个场景是翻看画册,浅淡蓝绿色调的作品,都挺不错。
根据我长期对自己梦的解读,这意思很明显,就是又提醒我的画画才能啦,内心可以凭借的东西。
还有一段内容是,一队歌唱家来学校演出,后来他们的头儿,一位男高音歌唱家看中了我这个苗子,他认为我有非凡的歌唱天赋,要培养我,打算安排老艺术家赵丽蓉来教我唱歌,让我不久后代表学校参加比赛并冲击冠军。我虽然有几分开心,但又觉得自己不行吧,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音乐才能,就是个普通人。
有一天我正在做着日常的事,耳边响起嘹亮浑厚的歌声,「一条大河波浪宽」,原来是这位男高音又来找我了,就对着我脸唱歌。他坚持认为我非常棒,再次建议我去学唱歌。这时我也相信自己有非凡的才华,摸得到那稳稳的自信,但还是有诸多细小琐碎的顾虑,脸上还是木然的、消沉的。——这种压抑的心态和表情过去常有,非常熟悉。
嗯,低沉的时候,常常做一些疗愈的梦。梦是我们的好朋友。
一般文章得有个收尾,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好总结的,就祝大家都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