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是我女儿的小名,不过我很少这么叫她,平时多以“nüer”唤她,她则很大声的回一声“昂”,紧接着我又喊她一声“nüer”,她就不耐烦回答了,如此这般的逗她,也是我生活中的一件乐事。萌萌并没有什么异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罢了,之所以记述在此,一则近来渐觉自己忘了很多关于她的趣事,想想过去的生活犹如白纸一般不落痕迹,难免觉得心慌;二则心有所念,择家中琐事记述下来,以后看看也是一件欣慰之事。
我对萌萌三岁以前的生活并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只觉生活是在她每天的哭闹中度过的,这或许是因为我这个父亲当的不称职吧。萌萌那时候可算不上一个乖孩子,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哭闹好几回,妻子整夜不眠地哄她、抚慰她。遇到她生病时就更加凄然了,眼看着孩子发烧病得糊里糊涂,小小的躯体要经受病痛的折磨,当时心中是何等的惶惶而不得安宁啊。还要强迫她喝药、量体温、贴降温贴,用过水的温毛巾给她擦拭身体……养儿方知父母恩,这话在那时才感更加深切。凡此种种,都是妻子默默付出,我却想不出自己可曾尽了一份力,有时妻子埋怨几句,我只能默然应对,想来这也是我对不住她们母女二人的地方。
还有一件事,一直牵绊在我心头难以释怀。那时萌萌只有两岁多,我独自将她从她外婆家接回家,到家之后,她不知因何哭哭啼啼地闹个不停,我低言哄她,让她不要哭,一个两岁多的孩子又怎能做到令行禁止呢?乃至我残暴的用一根电线教训了她,想想自己当时是何等的残忍,竟然“毒打”一个两岁多的孩子,后来每每想起这件事我都痛心不已,更觉羞愧难当。或许是此事的缘故,后来对萌萌的教育上我就有点“放之任之”了,这也从一些小事上看得出来,有些要求她是不敢向妈妈提的,而我常被她拉到一边说些悄悄话,“我看会儿电视成吗?我今天穿粉色的裙裙吗?……”妻子说我对孩子太放纵了,我没有和她争辩,在一些细节上面由她教导,而我尽量给孩子一个宽松的环境,让她能以质朴而长,岂不是更好?庄子曾有言道:“朴素而民性得”,圣人尚且追求天性、崇尚返璞归真,何况吾辈碌碌之人呢。
对于孩子的教育,我是没有任何经验之谈的,自己本就是个为生活而奔忙的人,因此没有可传授给儿女如何才能成功的诀窍。而那些教子专家和成功宝典中的话就更难遵行了,各人的性格和际遇本就不同,又怎能用教程和公式去管束一个人呢。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这一点我是感同身受的。我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们勤勤恳恳地践行着为人父母的责任,用自己的双手养育了我们兄妹三人,虽然我们从小到大没有听他们讲过什么做人的大道理,但是从他们的身上我们学会了善待他人与生活,依靠自己的努力实现梦想,人生路上依此而行,这对做父母的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慰藉呢。这话说得有点远了,却也是我心中所愿吧,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幸福快乐,远离奸恶之行,然后依着自己的能力与兴趣生活。
萌萌犹如蜂蜜一般滋润着这个家庭,她的第一次微笑,第一次站立,第一次说话,每一天每一刻都能给这个家庭平添一种惊喜。她刚刚学着说话的时候,我们教她喊妈妈,她只能很吃力得崩出一个“嘛”字,阿婆则喊作“帮”。再后来会说话了也会出现颠三倒四的情况,记得有一次我让她别靠近微波炉,对她说靠得太近会有辐射,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站在微波炉旁问我:“没有电的波轮会不会射我?”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能遇到,若是有什么烦恼或不开心,只要有萌萌在便会立刻忘得一干二净,这也是有了孩子的幸福所在。萌萌现已从当初的咿呀学语成长得言行举止如大人一般,走在路上她会让你在人行道上走,放在桌上的果皮纸屑会主动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里,妻子叠放洗过的衣服时她会坐在旁边整理自己的衣服,妻子故意掐打我时她会极力推搡着我说:“爸爸你快去,到那边屋子里弹琴去”,我在家弹吉他时她会在旁边跟着节奏乱唱乱跳,这些点点滴滴构成了我们的家,我们的生活,它又怎能写得完呢。眼看着孩子一天一天的长大,你不免有“日月不止,岁不我与”的嗟叹,妻子总是劝我要多陪陪孩子,等到孩子上学以后再想着去陪她,恐怕她是不会给你机会的。人生路上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我们满以为有些事明天会更好,而常常忽略了此时的拥有,到了明天,又不得不一边追悔当初的错过一边憧憬明天的明天。话虽如此说,我却没有尽心力而为之,有很多次看书或玩手机的时候都是萌萌拉着我陪她去玩的,陪她睡觉时还没等她睡着我便急不可耐地溜出来,周末也难得有几次能陪她。这些都是留在心中的遗憾,可我们生活在这世上,又免不了种种事务的纠缠,若想两事都得完美怕是难以如愿了,唯有以真心待之,既能勉力过得平淡的生活,又能让妻女不羞而不相泣,则此生应是无憾了。
我常对妻子说,不知什么原因,自从有了孩子以后,我似乎变得更加脆弱了。有一次看到一个孩子从电动车上摔下来,他的家人骂他不注意,我却始终放不下这件事,有好些天为那孩子是否无恙而内心挣扎,关于孩童失踪或者虐待孩子的新闻更是看下去的勇气都没有,看着看着心里会涌起莫名的伤悲,听起妻子说她们班里那些离异家庭的孩子时总会徒增怜悯之心,想想那些孩子们虽然和我们同在一片天空下,但他们头顶的蓝天却被乌云遮蔽,他们心中的痛,又岂是我们这些成年人所能体味和分担的呢。近来由于家庭和工作的缘故,萌萌被岳父母带到了兰州居住,相距三百多公里,从出生起和我们没分开过的孩子就被这样阻隔开来,虽然多是无奈之举,却也难断人在他乡的思念之情。初时送她到兰州,返家前我们不厌其烦的问她会不会想我们,她总是说不会想,我们这才心安一点,我也希望她不要想念我们,毕竟离别之苦是小小年纪所不能承受的。后来每次视频聊天她都会“叮嘱”我们要好好工作、好好挣钱,挣钱后给她买裙子,买好吃的,这些都是爷爷奶奶教她的,她却很认真的说给我们,她说地那么坚定,有时甚至以为这是她自己的想法。和她聊天虽会暂解思念之苦,但我不敢频繁联络,最怕这样做会加深她对家的思恋。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我独自坐在家里写萌萌的故事,虽然和她相距千里,但我心中却很安然,因为有妻子在远方陪着她,想着她能和妻子开开心心的玩耍而忘了我,我才能静心地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