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的草坪黄了又绿,朗朗读书声似从留声机里播出来,亲切而又真实,甚至能传到远处的操场那里,对了,我们之前刚刚举办过一届运动会,正是的。
老师在黑板上写写画画,分析古文的遣词造句,似懂非懂,心思犹如风筝握在老师手里,在一次次自由放飞后,便是一次次地拽回来,当然最厉害的办法就是:“谁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教室里的这小小忧愁啊,似不经意地碰触针尖,明明这疼在当下显得如此漫长,可时间仿佛开了一场玩笑,转瞬间所有的忧思愁绪都变成了藏在床底的一张张明信片,总在静谧无人的时候,摆弄几番,撩起过往的回忆几许。
端坐在位子上的我,又在做些什么呢?转动手中的笔杆,或者画上几笔愁绪,也许只是在无聊中等待那遥远的下课铃声。
眼前的一切突然模糊起来,如夜幕的降临,灯光尚未开启,老师仍旧絮絮叨叨,急躁从心底升起。
终于消失了,无论多用力,眼皮始终抬不起来。鼻子像是被堵住,黏黏糊糊,让人无法呼吸。我大口喘气,想在这紧张的气氛中突出重围,我到底怎么了?
黏糊糊的温热在嘴巴上面逸散,右手随意擦了擦,这温热粘在了手上甩也甩不掉。我用左手翻开沉重的眼皮,红色的血渍印在眼里,刺痛心间,怎么会流血呢?
心脏突突狂跳,紧张重又熊熊燃起,整个人似被一桶红色的油漆封印,在杂乱无序的奔跑冲撞中倒地,倒在青青的草坪上,倒在我最怀念的校园里。
同学们七手八脚将我送至医院,嘈杂声四起,甚至还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突然想起我的家人,我亲爱的孩子、亲人,我的呐喊在喧嚣中归于沉寂。
医生用针尖插入我的血管,凉凉的液体流入身躯,一点点唤醒我麻木混沌的脑袋和肢体。幸好,我又重见了这纷扰世界,我竟如此不舍。
“脑袋里的肿瘤必须要切除了,等不了多久,血会冲破血管,到时候一切都晚了。如果不切,肯定会死,如果切,也未必能活”, 医生的话竟比麻木的身体更让人绝望,而我想见你们。
想尽一切办法,我拖着沉重的身体来到护士台,“求求你帮我记一下我家人的地址和电话,帮我打个电话好吗?我想见见他们,求你了!”
护士的烦躁尽收眼底,而我所剩的时间太少太可贵,无所谓礼貌,我只想见见亲人。在不死不休的纠缠中,电话拨通了,刹时间,所有的焦灼恐慌化作一腔悲鸣,眼泪模糊了视线,而与先生的通话中,除了哭泣,竟只剩一句“我好想见你最后一面”。
随即便遁入了无尽的黑暗,似被铜墙铁壁牢牢困住,在声嘶力竭中,对亲人的渴望一浪高过一浪,这花花世界怎么能如此无情,弃我而去。而我像是被时间车轮碾压过的一粒尘埃,所有的呐喊都拖不住它滚滚前进的步伐,慌乱、遗憾、哀痛、企盼,种种情绪竟在死前被无限放大,在粗笨的身体里爆炸。
幸而,铃声响起,将我从无尽黑暗中脱离。幸而,这只是一场梦!
阳光透过窗纱照进卧室,一层层的光,一层层的庆幸在心底荡漾。先生和儿子安睡的表情像一剂镇定剂,让所有的慌乱被温暖融化。
梦一场,哭一场,笑一场,幸好我没有被这个世界无情抛弃,幸好眼前的光明是真的,幸好我还来得及爱你们。
而这庆幸,谁懂?
也许买了许久的彩票,中奖的都不是你;也许今日被升职的是他/她,不是你;也许股票里面大赚一笔后还能侥幸逃脱的也不是你。
而你永远是那个出门下雨没带伞的人,是那个爱情不顺渣男不断的人,是那个磕磕碰碰倒霉不断的人。
这个世界真的真的太不公平了,可是它所给予你的温柔,又被你放在哪里?是否得到了你的珍惜?你真的打算好好活一场了吗?
愿看到这里的你们一切顺遂,不负光阴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