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贤
算起来,我是十五岁多离开井田湾去新化县城求学的。
在岁月的长河中,虽不停地漂泊,井田湾——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始终是我心中最温暖的港湾。
儿时的记忆如同一幅绚丽的画卷,在脑海中徐徐展开,挥之不去。
那时候,我们一群小伙伴总是无忧无虑地在这片土地上嬉戏打闹,似乎从来没有烦恼。
破旧的院落,吃大锅煮的红薯片片,喝参了土豆片的稀粥,甚至吃了上顿不知下顿的贫困生活,丝毫没有影响到我们童年简单的快乐。尤其是村边的那条小河,和远远近近能打到用来生火柴禾的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群山,更是承载了我们无数欢乐的时光。
夏日的午后,阳光炽热而耀眼,小河的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粼粼波光。一到夏天,每当下午放学,我们就迫不及待地脱掉衣裤,跳入清凉的河水中,开始捞鱼摸虾捉螃蟹的快乐时光。那时的河水清澈见底,小鱼儿在水中灵活地穿梭,小虾小蟹们则躲在石头缝里悄悄探头,我们屏气凝神,眼睛紧紧盯着水面,一旦发现目标,便迅速出手。有时,我们会因为过于急切而弄出很大的动静,把鱼儿虾儿都吓得无影无踪,但这丝毫不影响我们的兴致。偶尔能成功捞到一条小鱼或摸到几只小虾小蟹,那种喜悦和成就感简直无法言喻。有时摸到小蟹,就会直接剥开了生吃,那种带着些许咸味,些许甜味的生鲜,现在想起来,依然回味无穷。
和伙伴们一起去山上打柴,那真是既开心却又非常辛苦的经历。
那个时候,我们村因为不通公路,当地也不产煤,要烧煤,需要到百里外的新化才能买到。家里条件好点的,会到白溪镇上的货船上,挑点煤炭,偶尔生个煤火。一年到头,除了在运输公司开车的叔叔给村里运一车煤,每家每户分点,留到寒冷的冬天取暖,平日里都是靠烧柴禾来对付生活的。附近的山上基本都被剃了光头,能砍到的,基本是那种见火就着,着火就完的茅草,很难砍到像样的柴禾,要砍到能耐烧一点的,必须去十几里外的山林。
清晨,东方还只微微泛白,我们便邀上几个伙伴,拿着柴刀,握着尖担(挑柴的工具),踏上艰辛的打柴之路。十几里的山路,去的时候大家一路嬉笑打闹,倒也不觉辛苦——因为憧憬着可以砍到像样的粗柴(我们对柴棍子、树枝之类的称呼)。
清晨的山林,弥漫着清新的草木香气,云雾缭绕的树林里,鸟儿在枝头欢快地歌唱着,每吸入一口空气,都会让人感到无比甘甜。我们拿着柴刀尖担,寻思着哪里能砍到好的、粗壮的、耐烧的柴棍子。
到达目的地,谁也不敢歇息,立刻投入到紧张而繁重的劳作中。
要砍到好的棍子柴,需要下到山脚下,来回差不多要一个小时,而且没有像样的路,都是荆棘丛生的毛路(砍柴人自己用刀砍出来的),把柴从山脚下砍好捆好,再扛到山顶,早上出门时原本就没太吃饱的肚子,随着时间的流逝,加上体力的消耗,愈发感到饥饿,咕噜咕噜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可我们只能强忍着,因为还有十多里回家的路,需要我们挑着柴棍子一步一步走回去。
直到夕阳西下,夜幕降临,我们才挑着沉重的柴捆,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家。一路上,饥饿感如影随形,但看着满满的收获,心中多少有了一丝欣慰。这一天,漫长而又艰辛,却也让我懂得了生活的不易和坚持的力量……
一转眼,四十多载过去了。
儿时的玩伴也已成了爷爷奶奶,有的已在外定居,有的还在家乡辛勤劳作,也有的已经离我们而去。
如今,身处异乡,城市的繁华与喧嚣却无法填补内心深处对井田湾的思念。那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还有那些儿时的玩伴,都成了我梦中最珍贵的画面。每一次回忆起在井田湾的点点滴滴,心中都充满了无尽的眷恋和温暖。
我几乎每个月都要回井田湾,因为母亲习惯了老家的生活,不愿到我和二弟的城市常住,加上三弟也在老家附近工作,每月回家看望母亲,和三弟聚聚,成了我的日常。
井田湾,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下,越来越美好,越来越富强,井田湾的人们,依然还是那么勤劳,那么友好,那么和善。鳞次栉比的小洋楼、小别墅,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家家户户的院落里,各式各样的小汽车,成了新的风景,宽敞的水泥马路,通往各个山头的水泥人行道,一到夜晚各家各户院子亮起的五光十色的太阳能路灯,无不体现着井田湾翻天覆地的变化,让我们这些漂泊在外的游子,充满骄傲和自豪!
井田湾,你是我永远的根,无论走到天涯海角,都忘不了你的模样,忘不了在你怀抱中度过的美好时光。
井田湾,我的可爱的家乡,我的心灵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