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坐在一个老旧的房子中央,锃亮的阳光从破旧的窗户跌落进来。外面是一条没有停歇的道路。房子在城市的边缘,房子本身,像房子自己的边缘一样,成片成片的脱落着,衰退着。脱落的部分,在已经泛黄的墙壁上蔓延,把它啃噬出一只怪兽的形状。怪兽张着自己的牙齿,对着墙角蔓延出的霉菌所形成的另外一头怪兽吼叫着。他们瓜分着墙壁上所剩无多的空隙,日益凶猛地相互撕扯,让本就肮脏的墙壁,更加肮脏。
墙壁的边缘竖着横着生出一段长长的木棍,挂着几件老旧的衣服。这些衣服可以蔽体,可是它们自己却裸露着,在空气跌落扬起的灰尘里,赤裸裸地挤在最里面的角落。
房间里混杂着酒精和潮湿的味道。这味道像蔓延在房间里面的海洋,将房间里的人挤压着,抽出他们身体里的所有气体。不习惯沉溺于其中,很快就会溺死,像溺死在一片漆黑的海洋。对于陆地上的人,海洋里是没有出路的,如果你无法上岸。
我就这样坐着,像这片烂泥里面的鱼,也像这片烂泥里面的王或奴隶。与其说我拥有它,不如说它占据了我。
一滩烂泥,我怎么会在这里。
它就这样抓住了我,禁锢了我,让我成了这里的居民。旁边的电视吱吱的发生,里面没有一个字句,黑白色跳动的雪花,配合着丝丝的声音,像在墙角细语的陌生人。我盯住它,看着透明玻璃后面跳动的画面。那块玻璃里,映射出来自己的影子。一个消瘦人,耷拉下自己的双手,坐在一架一样被时间浸透的椅子上。这两个物件形成房间里唯一被影射出的影子,而他们背后就是一片漆黑。这片漆黑,又消失在闪烁的黑色和白色之间。
这就是我刚刚醒来,又存在的地方,是不能叫梦境,也不想叫现实的场景。
我为什么来到这里,我又想再次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