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
西山日偏斜，余光在云层点点晕开，微风淡淡拂过水面。我眯着眼轻倚在河边柳树旁，享受着我生活中少有的宁静。
我叫莫颜。回想起来，这已经是我来到东陵国的第二个月了。对于我而言，从小到大身不由己已经成了习惯。自打有记忆，我就一直在一个房间学习辨识药材毒虫，学习各种文化和宫廷礼仪。但是在这个一切都深不可测的世界里，我却没有被教导过一丝一毫的武艺。因为一枚棋子，它本身就不应该被赋予任何可能威胁控制者的能力。
如今天下一分为二，东陵国与西晋国两国争雄。东陵偏重战事，西晋地势占优。几十年来，战事频繁，却依旧势均力敌，只弄的民不聊生。于是，两国拟定停战协议，也经常有王子公主往来和亲，至今倒也是相安无事。
我的故国是西晋国。三年前，东陵新帝继位，东陵国虽不如西晋国子嗣众多但国家不但没有衰败之势反而越来越强大。两国虽联姻，局势却也只是暂时稳定。大皇子宇文清贤因晋皇的疼爱，一直被晋皇作为下一任新帝培养。但因为其性格过于软弱平庸，缺乏治国的才能与狠厉，致使晋皇害怕自己西去后西晋国的安危受到威胁。在这样的形势下，我便成了打破这种平衡的最有力的棋子。或者说，在一来二去的暗潮中，我成为了晋皇最大的赌注。
淡淡的沉香味道传入鼻息，打破了刚才的安逸。我缓缓的睁开眼，因为眯的时间长了些，夕阳已经被山遮住大半。我轻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一边向前走了几步一边开口说道：“来了？”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我刚刚倚靠的树上闪下。他递过一个白玉瓶，我玉指轻勾，一颗墨绿色的药丸便滑落在手掌上，两相映衬下药丸显得格外深沉。我熟捻的吞下。即使自认为对于使用药和毒的技艺已经很精湛了，但是依旧猜不出它的成分。药丸是我从小到大一直被要求服用的，但是他是不久之前才被派到我身边的。
他叫影子，一身黑斗篷外加宽大的帽檐使我从没见过他的面容。所以他的相貌，抑或是他的身世，我都一无所知。唯有他身上一点点的沉香，是我在他身上做的小小的手脚。
这一次，他不同于一如既往的沉默，缓慢开口：“情报说他回来了可以开始准备了。”话音还未落，人却随沉香消散于空气中。
这渐黑的天，终究是要来了。
新的一天，一轮新日渐渐从云层破出，一丝丝光线仿若钟摆，打破都城的宁静，集市的人群也开始变得熙熙攘攘。
我倚着半开的窗，一边喝着手里的香茶，一边静静的盯着城门往来的人群。
京都城内繁华，各家店铺虽然人流众多络绎不绝，但是两个月来，门前最为人山人海的却是一家“医馆”。而我，就是这家“医馆”的主人。
三个月前，我把这间医馆建起来。上到规矩，下到装潢，也是费劲了我的心思。让它即低调又可以引人注目到极致。
有人说这‘医馆’虽条件苛刻但是医术高超，但凡没死透的人都能救回来。也有人猜测人猖狂也定是有资本。直到一日一位号称是某位官家公子的人要强行看病却被我活生生晒在偏门三个时辰后，再没有人试图破坏这个规矩，但是却拦不住人们各种流言。一传十，十传百，不外乎各种夸张的成分。于是靠着我的医术，更重要的是这层神秘感。医馆的名气终于在都城甚至于整个东陵国都越来越大。
我轻吹了吹手里的清茶，估摸着时间，也该是时候开门了。忽然一阵淡淡的沉香味从后面传来，只听见影子说：“都准备好了。”
我把茶放在桌子上，转身下楼。
从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开始全部铺上白色地毯，二楼有我临时的房间，也有病房，只供病人短期居住。但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住得起。一来是我并不喜欢人多的环境。但更重要的是，我需要大量的钱财和时间。所以医馆自打开张那天便已明文规定，每天只接待二十名病者，多者不救。无论贫穷富贵，都一视同仁。
“医馆”一共两层，外表普通。只有一块牌匾悬在门外。东厅是问诊室，没有门，只用一个屏风将东厅划分为另外一个区域。病人并不被允许进入，里面的摆设只有一张我平时喜欢的紫檀木雕花的睡榻。镂空把手与屏风之间以一条红线相连。但是整个房间被我用层层白色帷幔遮，配以一点紫檀香从炉中缓缓逸出，给整个医馆增添了一丝仙气。西厅则是药房，厅内的隔断全部被打通黄梨木做的药柜将整个西厅围住，只余一个小门供人行走，也正是由于这个巨大无比的药柜，让整个医馆充满浓郁的药香。
管家和药童抬头看见我，知道我不喜欢多说什么，就道了声小姐好，便继续忙碌着。我径直走进东厅，穿过帷幔，刚坐在睡榻上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巨大的骚动。管家在外面询问道：“姑娘，外面看起来是将军府的人。”
我勾了勾嘴角，轻声道：“开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