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
文/凤鸣盏
端午节回南通时,钓了两天鱼。
第一次是在公路旁的小河沟里,宽的位置也就十来米的样子,河道里长满了芦苇,比人还高。最直接的后果是蚊子奇多,咬得我们全身是包,尤其手臂和腿上,密密麻麻像是起了一身大号鸡皮疙瘩,月余乃消。关键是鱼上钩,好钓,我和姐夫基本上就没怎么歇过,不停的下钩换食,鱼都不大,好几个种类,两个多小时积了小半桶。
第二天寻思着再去,被人发现了,说是其承包的,禁止垂钓。于是沿路另找地方,换了几处,都被撵着走,绕来绕去都是那人承包范围。后换一地,已有数人正在垂钓,于是欢快加入。其时天阴欲雨,间或有雨滴落下,先来数人拾竿归家,独余我二人守钓至晚。
渔具为前年所购,仅当年与同事一起钓过两次鱼,余时皆昏睡。再往前就要到小学了,初、高中时或偶有一两次兴起,却也仅仅那么几次而已。小学时就钓得多了,那时没有家庭作业的概念,不像现在的小孩子每天有做不完的功课,但凡节假日,我不在钓鱼,就在去钓鱼的路上。我至今一直这么黑,应该就是那时候日光浴晒得充足。
小时候钓鱼,一支竹竿,两米从旧草帽上拆下来的细线,一截芦杆当浮漂,剪下牙膏皮(那时牙膏多为铝制包装)作“沉子”,将钉书钉折成鱼钩,挖几条蚯蚓,一窝蜂的就围满了一池塘。
再后来要求略有提高,竹竿要选直的,再用烛火烘烤,左折右弯之下,竟很有些笔直的样子。也渐渐有人去买鱼竿,分三支,第一支可整根插入第三支,携带、取鱼、上食均大为方便,很让我眼红了几年。再后来又出现了“玻璃竿”,类似于现在的“碳素竿”,只是每节更长、更粗、更重,在当时的经济条件下,这就超出我奢望的范围了,连想都没怎么想过。
钓线和鱼钩也要去买了,三四米的彩线,像彩虹一样斑斓,在阳光下丝丝耀眼,加上“集线轮”(我不确定那玩意儿是否可以这样叫,就是卷线的小滑轮,固定在竿梢)予短予长,十分方便。鱼钩线条流利,一气呵成,带倒刺,钩尖寒光闪闪,真是利器。浮漂轻盈,条彩分明,于水波中起伏飘荡,淡定自若,干净利落。配这一套,简直就要喜不自禁,暴发户一样的在池塘边耀武扬威了。
小时候,伙伴多,池塘多,邻里邻居都是同龄的玩伴,出门右拐就是一口口水塘。清晨早起可以钓鱼,正中午时可以钓鱼,夕阳落山可以钓鱼,月下乘凉也可以钓鱼。没有什么时间限制,饭熟了,各家母亲在门前喊一嗓子,立马就可以回家,扒拉几口,一抹嘴又去了。天是蓝的,水是清的,太阳毒辣辣的,钓懒了鱼,大伙甩开短袖短裤,扑通扑通都跳下去洗澡(在我们乡下,都叫洗澡,不称游泳)了。
最喜欢的是和小堂哥一起去钓鱼,他大我几岁,阳光帅气,干净爽朗,似乎什么都会,什么都懂,我是忠实的跟班,穿他小下来的衣服,用他轮换下来的鱼竿,每天屁颠屁颠的跟着他,连水都觉得他家好喝。我跟着他钓遍湾里(我们那边村以下的单位称湾,比如高家湾、李家湾)甚至附近村子的池塘,有些是野塘无人看管,有些是承包的鱼塘禁止垂钓。
湾前有一大片池塘,长年被一人承包,主要放养的鱼种不吃钩,加上都是邻里乡亲,并不阻止我们钓鱼,但是他会“抽成”,在我们钓起的鱼里,每人收一条上去。我小时候比较死板,觉得自己辛辛苦苦钓来的鱼就这样白白给他一条,很不甘心,有时候甚至心想宁愿自己一条也钓不到才好。堂哥却不以为然,看到他来,主动上交一条略大的鱼,那人也就不好意思非从鱼篓里拿最大的。对于像我这种不太乐意上交的,扭扭捏捏磨磨蹭蹭,他多半是要提起网兜拿最大的走。现在想想,我小时候的脑子一定是榆木疙瘩做的,而且还生锈了。当然,如果钓起来的鱼过大,他是不乐意的,要收走。所以我们一旦钓到大鱼,除非现场被逮到,都会赶紧直接送回家去。
人多塘小,除了钓鱼以外,我们也常常亲手抓鱼。水浅的时候,一群人到塘里扑腾扑腾几下,不一会儿,整个池塘便一片浑浊,满是泥浆,鱼儿纷纷游上水面,扑闪扑闪着嘴巴。池塘里站满了人,环顾四周,看见翕动的小圈,便双手包抄上去,一抓一个准。然而我手笨,不像堂哥不仅可以浑水摸鱼,有时候在很深的水库里洗澡时都能徒手抓到鱼,令我叹为观止。大多时候,我是看见的多,逮到的少,再后来我灵机一动,用网兜捞,倒也颇有些收获。
及至小学毕业,到初中后,四处都兴起了用电瓶打鱼,大小池塘、河沟里,渐渐就鱼秧稀少,很难钓得到鱼了。再后来,同伴们纷纷辍学外出打工,没什么年轻人在家,钓鱼的人渐渐看不到了。等到我上高中、大学时,家乡连年干旱,基本上就没下过像样的雨,绝大多数池塘常年干涸。偶尔回家,我想出去钓钓鱼,都会遭人嘲笑,被告知哪里还有一点鱼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