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酷爱斗鸡,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斗鸡高手。其人身强体壮,争强好胜,跟他的斗鸡一个德行,又因老王姓王,有好事者便给他起了个绰号――“鸡王”。
“鸡王”之所以厉害,得亏他有个屡战屡胜的得力干将,“鸡王”亲切地称呼它为“铁嘴儿”。“铁嘴儿”是只正统的中原斗鸡,毛色亮丽,英姿雄武,体格健壮,最厉害就是那张喙,尖锐无比,啄起来又快又狠。
“鸡王”虽然稀罕“铁嘴儿”,但“铁嘴儿”却老想着换个主子。为啥?按理说一只斗鸡如果连续三次拿过冠军,饲料就该升级为珍珠米,最不济也得是黄豆糁吧。可“铁嘴儿”都胜了无数场了,它给“鸡王”带来了名和利,可“鸡王”给它吃的依然是陈谷子烂芝麻。
“铁嘴儿”总是暗自琢磨,得想办法换个阔气点儿的主子,再不吃点好粮食,想在斗鸡界拿冠军恐怕是难了。
“鸡王”日夜期待的第三十八届斗鸡大赛终于要在镇上举行了。一大早“鸡王”就打扮的人五人六,还破天荒的给“铁嘴儿”多加了一勺米,吃饱喝足以后便趾高气昂地出发了。
与“铁嘴儿”对阵的是一只成年鬼子鸡,一看就是个身经百战的老手。“铁嘴儿”蹬蹬腿振振翅,正想与对方一决高下。突然两只鸡同时怔住了,它们竟然认识,小时候在同一个养殖中心待过。
“铁嘴儿”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想到一个摆脱“鸡王”的好法子。它偷偷地跟鬼子鸡合计道:“小弟易主心切,还望鸡兄配合一下,给个成全。”
鬼子鸡道:“不必见外,愿闻其详。”
“铁嘴儿”道:“鸡兄佯装奋力进攻,我假扮敌你不过,惨败你手。说不定我那吝啬主人丢了面子恼羞成怒,会将我卖掉换成银子。”
鬼子鸡连连赞叹:“好主意!我自当鼎力相助。”
“鸡王”见两只鸡不停地喔喔对叫却迟迟不战,甚是心焦。
突然,鬼子鸡振翅一跃,率先进攻,霎时间扑到“铁嘴儿”身后,毫不留情地啄向“铁嘴儿”下盘。“铁嘴儿”一个躲闪不及,踉跄倒地。演了一出好戏。
看热闹的众人毫不知情,纷纷为鬼子鸡喝彩。“鸡王”脸上挂不住了,一棍子抽在“铁嘴儿”背上,“妈的!今天怎么这么菜?快给老子上啊!”
“铁嘴儿”忍着剧痛,继续和鬼子鸡演戏。又连战几个回合,不用说, 自然又都是“铁嘴儿”惨败。
“鸡王”不干了,非说自个儿的鸡今天状态不好,这场不算数。鬼子鸡的主子急了,嘿,斗鸡愿赌服输,堂堂“鸡王”怎么能耍赖?
两人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推,拉,扯,拽,蹬,踹,打的热火朝天。
“铁嘴儿”和鬼子鸡躲在一边冷眼旁观。
鬼子鸡感叹道:“从来都是人观斗鸡,今天倒成了鸡看斗人。”
“铁嘴儿”说:“人之好斗,更甚于鸡。为名斗,为利斗,为情斗。我们斗鸡相斗,斗的磊落洒脱,他们人类相斗,往往斗的荒唐滑稽。你看他们两个,多像两条疯狗。”
鬼子鸡点点头,“兄弟的点评甚是到位。”
这场架“鸡王”不算吃亏,但也没占着多少便宜,基本平手。持续了没几分钟就被围观的群众拉开了。
拉架的人中有个玩鸡的高手,刚才斗鸡过程中一眼就看懂了“铁嘴儿”是个不可多得的好鸡,刚才其实是故意输给鬼子鸡。
趁着拉完架的热乎劲儿,这人问“鸡王”:“你的鸡卖吗?”
“鸡王”反问:“斗输了的你也要?”
这个人点了点头,“要,你开个价吧。”
“铁嘴儿”高兴的直打鸣,终于遇上个伯乐。
“鸡王”却答道:“容我考虑考虑。”便带上“铁嘴儿”回家了。
玩斗鸡的都明白,卖自己的鸡是奇耻大辱,卖了鸡就别想在圈里混了。
回到家,“鸡王”再三犹豫,最终摸出菜刀,一刀剁下“铁嘴儿”的鸡头。
“妈的,斗不过别的鸡,留你何用?”
其实“鸡王”挺心疼的,但不是心疼“铁嘴儿”,而是心疼“铁嘴儿”吃下的米。
可怜“铁嘴儿”的易主美梦做了还没一半,就成了餐桌上的一道美味儿。
从此,老王不再被称作“鸡王”,而是又被叫回“老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