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伯克段于鄢》
(题解:母爱偏狭,始速祸也)(散人陋见)
初,(当初,追述往事,犹今之言从前。)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wù,通:牾)生,惊(使动用法:使.....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寤生,意即难产,本为难免之事,遂令母恶如此,可见姜氏之偏狭也,慈何在?自私之母,可怜之儿,悲乎!) 爱共叔段,欲立之。(何其昏聩也,废长立幼,有违天理,大逆不道。母仪何在?)亟(屡次,一字说尽姜氏之偏之私)请于武公,公弗许。
(以上交代人物及矛盾缘由,简练至极。)
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一请)公曰:“制,巖邑也,虢(guó)叔死焉。佗(通:他)邑唯命。”请京,(再请)使居之,谓之京城大(通:太)叔。(庄公一让)
祭(zhài)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通:三)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
公曰:“姜氏欲之,焉辟(通:避)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臣义,君不听,庄公先知乎?暗示其故纵之也)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贪也,不臣之心现焉。)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通:毋)生民心。”公曰:“无庸(通:用),将自及。”(再让,故纵之)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野心膨胀,贪得无厌)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暱(通:昵,亲近),厚将崩。”(再不听忠臣之言。三让,故纵之)
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逆也,叛也,)夫人将启之。(愚也!偏爱之心,无以复加矣)公闻其期,曰:“可矣!”(三纵而后欲擒,老谋深算也)
命子封帅(通:率)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五字意味深长),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
(以上叙述冲突之发生、发展及解决)
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通:悌),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此段插入《春秋》点评,题外之言也。王力《古代汉语》无之,《古文观止》有焉。)
遂寘(通:置)姜氏于城颍,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死后方见,愤极之言也)”既而悔之。(既而,言不久也,《史记*郑世家》曰:居岁余,已悔思母。)
颍考叔为颍谷封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请以遗(wèi)之。”公曰:“尔有母遗,繄(yī)我独无!”颍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颍考叔于母至孝,于君至忠也)
对曰:“君何患焉?若阙(通:掘)地及泉,隧(名词作动词)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臣智,君义。)
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伪乎?诚乎?)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yì)。”(愚母,汝其乐何在?)遂为母子如初。(有译为和好如初者,谬矣!初者何?庄公甫呱呱,其母遂恶之。段溺爱一生,公孤独一生,姜乖戾一生。兄不友不仁,弟不悌不义,以致兵戎相见。始作俑者,斯其母乎?)
君子曰:“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诗》曰:‘孝子不匮,永锡(通:赐)尔类。’其是之谓乎?”(赞颍考叔纯孝,亦是对姜氏母子三人之讥讽也)
(战后余波,矛盾结束,作者有意彰显儒家孝道)
散人点评:
1,春秋笔法,不与臧否,则各见其人,各见其性。公之谋,姜之乖,段之贪,不着一字,尽得其神。
2,叙事甚简,情节具体生动,推进有序:对话甚详,穷形尽态,披露内心,形象可掬。
3,单线叙述,文字简洁,情节明晰,偏爱、纵容、收贰、攻克、孝感,自具首尾。
此篇为《左传》之首篇,亦为《古文观止》之首篇,或谓古文之祖也。归有光曰此篇为左氏笔力最健者也。吾侪学为古文,敢不时习之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