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能自己吃饭开始,要是一粒米饭掉了,也会捡起来迅速吃掉。我对媳妇说:我们家的人,骨子里都还是农村人。
我是土生土长的乡里人,乳名“小正宝”。当地人给子女取小名,多带宝字:大宝,二宝,庆宝。单是“正宝”,母亲觉得有些许生硬,又因为是老幺,就在前面加一“小”字。夕阳西下,母亲站在院子门口,朝旷野里呼喊:“小正宝,回来恰饭啦---”,悠长的声音传的很远。“唉---,晓得啦”,我扔下田地里的泥巴,带着稚嫩的声音回应着母亲,暖了母亲的心。
小时候的农村,同宗姓氏多群居,但我家独门独院,坐落在一地势较高的山脚。4间大瓦房,墙是一色的红 砖,堂屋是正房,多年兼做厨房的缘故,内壁上往往布满蛛丝和炊烟的余尘。房前屋后是母亲亲手栽下一株株橘树。开春的时候,只要一夜功夫,绿叶中便蹿出万朵黄、白小花,香气沁人心脾,撒向远邻。
我上有一个哥哥和姐姐,因为超生政策的缘故,我们家就少一份田地。秋收后,家里交完“国库粮”,粮食往往所剩无 几。来年的初夏,全家的饮食里,往往掺有红薯或芋头。
童年的农村,刚刚解决温饱,钱财来的更是异常的艰难。到了开学前一晚,父母总能递给我们一沓厚厚的零 钞。第二天一清早,母亲使劲把我们姐弟三人衣服捋了一遍,让我们穿戴整齐去上学。因为几乎每年都能 听到有小孩被深水坑、水塘吞噬的消息,母亲再三叮嘱我们不要下河塘戏水。
大约到了14岁年龄,我终于摆脱了黑户的待遇,分到了7分8厘的田地。这年的冬天,我伫立在自家的田埂上 ,呆呆地看着这片肥沃的黑土,仿佛看到了来年黄橙橙的稻米。从这一年开始,记忆里结束了年年米饭里掺红 薯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