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寻找一部“一边欣赏一边可以收拾房间”的电影,点开了《岁月神偷》。
片头红色的三角梅,开的热烈清欢,在我国,可能只有云贵,两广及其以南地区才会大面积种植这种植物吧,数量多了起来便成为一种时光的样子,好比江南的栾树,北方的银杏,生长起来有轮回变换,有岁月永恒。紧接着缓缓浮现出一行字:
在幻变的生命里
岁月,原是最大的小偷。
“岁月”二字,似乎太大了些。人生的前二十几年太过悠然惬意,像是大年三十的红包,风风火火的,带着一年的好运,满足所有买鞭炮,包书皮,玩具枪,收音机的愿望,似乎怎么也用不完。怕只怕年少兜不住,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用了个精光。像是突然有了那么一天,逢人说起自己十八,也觉得手里的红包烫手了,拿也不是,退也不是。时间就这样走的快了起来,余生成了一笔拆东墙补西墙的烂账,生怕“子欲养而亲不待”,可是又怕陪伴的时间耽误了赚钱;加班加点的工作,可是又要心疼过度流失的胶原蛋白;开始发现大多数人这一生能够做到“平凡”已经够不容易的了,可你还挣扎着想看一看那天上的月亮。
细微之处见真情,这话不假。
影片开始的植物是三角梅,在中间及结尾,这个植物一直贯穿其中。
弟弟旁白说哥哥把他们家的楼上楼下分别叫做北京和南海,不过这两个地方他都没去过,后来他们去了北京。
罗进一同学很奇怪和他的小女友在墓地里约会,还说了一句“这里好美啊”来缓解尴尬,没想到后来... ...
父亲的衣衫上一个破洞是作为鞋匠常年工作留下的痕迹。
罗进二同学喜欢把金鱼缸戴在头上,电影里提到他多次告诉他奶奶他的梦想是做一个“太空人”,现实中的1969年,美国的三名宇航员第一次登上月球。而在影片开始,小男孩偷金鱼缸的时候背景里有:“Five!Four!Three!Two!One!Fire!”的声音,然后“we'll be dancing in the moon"音乐响起,小男孩第一次把鱼缸戴在了头上。
罗进一去女孩子家里看见她妈妈在弹钢琴,
“你妈妈的琴,弹得很美!”
“那你妈妈呢?她喜不喜欢音乐?”
“她很忙,没时间。”
这一细节,没有过多的赘述,也无需进行怎样的表态,短短几句话,勾勒出无法逾越的阶层差异。
剧中人物有说粤语的,上海话的,还有英语和法语。
弟弟背的书包,看出来是哥哥用旧的。
哥哥问弟弟要回金牌的时候,那个旧木盒子里就有英国国旗,可见那些都是他偷来的宝物,也是在哥哥生病的时候他要给哥哥的东西,也是最后他倔强无奈得喊着“哈”扔在“苦海”里的那些东西。
父亲为了救儿子当掉了戒指,妻子见她凑到了钱先是诧异,尔后看也没看伸手抓住他,摸到中指上没了戒指,眼泪不禁滚了出来。而镜头外的我们看见那张老旧的像是旧皮衣的手上一道深深的印子... ...
最后这一段应该是最不能省的细节了吧。细节越是丰富,整部电影越是显得有张力,有时铺垫,有时点睛。它最能检验导演的境界,最能考验演员的功力。
在这个四口之家里,父亲的爱最隐忍沉重,任达华演的太好了,甚至很多年轻的观众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父亲的样子,那样花白头发,简朴衣衫,不说话,不流泪,皱着眉头,含着下巴,满手老茧,身材壮实,却蹒跚着腰是大多数劳动者父亲本身就有的样子。他有些蛮不讲理,有些细心,也有原则,原本七天做好的鞋如果一定要三天完成,那么只有三个字:不会做;台风来的时候,“最重要是保住这个顶!”
母亲的爱又碎小又温顺,像熬在粥里的红枣,面汤里拣去的香菜末子,深秋的日光里让穿秋裤的提醒。可是在人生的变数里,嘴皮子向来好使的母亲遇见不讲道理的护士也没有什么办法,她只好安慰自己的孩子(也安慰自己):
做人,总要信!
一步难,一步佳,难一步,佳一步。
越是念叨,越是虚弱无力,越是无力,越是需要所谓的信念。
朋友A快奔三的人,总觉得婚姻是件很可笑的事情。有一天她说忽然想结婚,因为前段时间父母闹得凶,她害怕如果这个家碎了她就真的成了一个人,而她的哥哥至少还有另外一个家庭,那是血缘相亲的两代人,是心里的倚靠。
对于漂泊在外的人,家是最后的退路。但它又何尝不是最初的起点?
在电影里,年纪小小的男孩不舍奶奶,奶奶便对他说,“你只要放弃所有你喜爱的东西,把它们全都扔进苦海里,你就可以和你的亲人重逢了。”童话总是大有深意。大人如何解释“走了再也不回来”这件事对童年时期的小孩影响很大。如果没有被好好教育,也许在人生以后的几十年里都很难去面对某些事情。
在医院的门口,一群人推着满脸是血的伤者等待救助。哥哥和弟弟伏在窗前目睹了这一切,小男孩很害怕,哥哥爱他的方式理智而温柔:
我们不怕,我们一起望出去,不怕。
人需要在家庭中接受最初爱的教育,也需要一日一日在家的环境里被呵护长大。虽然日子窘迫,但可幸的是,在爱的鼓舞下,那个老是被罚站的小孩终于也能背得出木兰诗,唱英文的歌曲,后来的后来,也许成了著名的导演。
岁月小偷之所以能够得手,还不是因为我们的人生如此幻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