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小记》言:”太姥山古有绿雪芽。“
太姥山上,鸿雪洞前,曾经有过一株白茶树。
世有言曰,白毫香色俱绝,尤以鸿雪洞产者为最。
只是如今,鸿雪依旧,白茶却不再。
千年前,这里的白茶长得最是好,遥遥看来,便像是一片淡绿的雪落在了树梢上,美的不可方物。
太姥山下,有一方茶铺子,里面总是有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煮着白茶。
“姑娘这茶可真好。”
过路的客人,但凡闻着了茶香,莫不是纷纷停下来品上几杯的。便是匆匆赶路的人,也是不会忘记要喝上一杯茶,赞一赞这茶美,也赞一赞这人美,他们说,她煮的白茶能比的上千年前的鸿雪白。
这煮茶姑娘很美,即便是谁也没有见过她面纱下面的容颜,人们也这般固执的认为着。只因了她举手投足皆是淡淡的茶香,袅袅白烟环绕。
只是这好景不长,煮茶的姑娘盛名太过,总是会惹得那么些个纨绔子弟心痒痒,于是,阳春三月的时候,这铺子里来了几个华服锦衣的公子哥儿。
那公子哥儿们看着姑娘一道道地煮着茶,藕白色的玉手在空气中画下美丽的弧度,不知怎么的竟是起了不轨之心,他们想,要是能让这样一个仙女在他们身下婉转承欢,一定是人间难有的乐事。
那些人想着便扯住了姑娘的手,姑娘挣扎不过,头上的面纱终是被解了开来。
的确是风华绝代,只是,这张脸上却没有固定的容颜,此刻她还是杏眼高鼻的北山女子,下一刻她便成了桃花眼中摄人魂的风轻女子,似乎每一刻她的容颜都与上一刻不同。
忽而,随着姑娘的一声尖叫,铺子中的人皆是惊吓不已,这还是人么?这是妖怪吧?
那些想要对姑娘不轨的公子哥们,此刻,正连跑带颠地离开了铺子,这样的美人他们可不敢要。
本是热热闹闹的铺子,就这般忽然的冷清了下来。
茶炉还在噗噗的冒着热气,水已经滚开了,只是,姑娘却不曾发觉,她正捂着脸缩在角落里,哭得是格外的伤心。
“姑娘,给在下沏一杯茶吧。”
一个温和的好似三月春风的声音传入了姑娘的耳中,她抬起头,忽而又想了什么,马上的低下了头去,满是惶恐和不安。
“别怕。”
那男子轻柔的抚着姑娘的发,将她拉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他笑着看着姑娘,她透过他的眼睛,看见了自己不停变换的容颜渐渐化作一颗白茶树。
“雪芽。”
她有些迷茫,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里她会变成一棵树,可是他温柔的声音好像听过千百遍,让她没来由的信任。
“雪芽,我来接你了。”
他将她拥入怀中,那温柔却霸道的力度,将她整个包绕在他的气息里。
雪芽的眼睛眨了又眨,忽而,在连她都未曾察觉的时候,泪珠便从她的眼角落了下来。
此刻若是有人在旁边看着,便会发现,雪芽那不停变化的容颜竟是自那男子出现后再不曾变过。
我这一生不曾有过自己的容颜,总是美不胜收又奈何,原来,这一切不是什么报应,不是什么诅咒,只是为了等到你。——雪芽。
千年前,你忽然就不见了,我找啊找,翻了天也找不到你,没想到千年后我恍惚回到这里,竟是终于找到了你。——白茶。
是年,山下煮茶的姑娘不见了。鸿雪洞中的白茶树又复生了,眼尖的人还发现了,在这白茶树的旁边,多了一株小小的雪芽花。
不对,这白茶树边,本就该有这么一株雪芽花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