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的话:这是关于两个男孩子的故事。献给我们曾经热血的幻想，和一切想要拼死守护的东西。

0

  顾袁身着深黑色军服，熟练地操控着战机在宇宙中疾行。看到远处已经逐渐可显的蔚蓝色星球他闭上了眼，但也就是一瞬，当他再次睁开时，瞳孔里闪烁着炽热而又坚定的光芒。顾袁打开用来通讯的显示屏，用低沉地声调命令道:“我的将士们，这是一次血洗耻辱的机会。”他停顿了一下，右手握拳猛地向上举起:“消灭地球蝼蚁，为帝国荣耀而战！”

  “为帝国荣耀而战！”通过显示屏集结在一起的巨大地响声仿佛要撕裂整个宇宙。

  顾袁，虽然只有快三十的年纪，但是却因为敏锐的洞察力和过人的聪慧被提拔为莱恩帝国的最年轻的少将。他所驾驶的战机“鹰隼”更是宇宙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死神”。莱恩帝国一直觊觎着地球的能源资源，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了不下数百场，可惜入侵地球的计划一直未能实现。这仅仅是因为地球联邦有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好似无论做什么他都会提前知晓，不过好在，棋逢对手，对方的计谋顾袁也总能第一时间识破。

  于是他们相约，每隔三年便堂堂正正地战一次。上一次他们未分胜负，联邦和帝国两败俱伤，血流成河。这一次……

  赢得一定是我们。顾袁攥紧了放在操纵屏上的拳头。

  “准备进攻！”顾袁抬手下达命令。“是，少将！”身后的军队刚想前进，就被拦住了去路。另外一支庞大的队伍强硬地横在地球前，呈现出完美的保护姿态。队伍的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蓝色军装的青年，他双手抱臂，笑着看向顾袁:“哈哈看样子你还是不准备回来么？”

  “啧。谢宁少将你还要我回答多少遍，我生于帝国，死于帝国。从来不是你所说的什么地球人。别想套近乎。”顾袁的脸显得有些扭曲，“我要消灭的是……地球。”

  谢宁笑得更灿烂了:“哎呀，你这么说我可伤心了。不过我的任务可是血洗莱恩帝国哦。想要动地球，得先经过我们的同意！”话音刚落，青年驾驶着战机直冲陆征而来。军队看到主帅冲了上去，也紧随其后。

  “彼此彼此！”谢宁的攻击招招狠厉，然而陆征的防守却也是滴水不漏。在两人僵持不下时，陆征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远离了主战场。周围是静谧的宇宙，浓重的黑色透露着不可预测的诡谲。顾袁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安。

  一阵模糊的呐喊声断断续续地从四面八方传来，悄然靠近，在顾袁的耳边回荡，盘旋。

  ——我们有着相连的血！共同守护我们的家园！

  ——不伤害同胞！不畏惧强敌！

  ……

  歌声像魔女的诅咒，顾袁被迷了心窍，头痛欲裂。下一秒，他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1

  “宣完誓你们就是地球防卫联邦的战士了！”一个体格健壮的青年男子站在大厅里的高台上用威严的目光扫视着台下的众人。

  “是！”台下都是今年新选入联邦的新兵，一个个都是斗志满满，心怀抱负。“啪”的一声，士兵们的右手握拳，整齐划一的砸向心脏的位置。宣誓的话语让每个人都热血沸腾。

  “我们有着相连的血！共同守护我们的家园！”

  “不伤害同胞！不畏惧强敌！”

  “团结互助！平等友爱！”

  “时刻准备着为地球献上我们的心脏！”

  ……

  顾袁突然睁开双眼，中午的阳光透过玻璃，明亮地有些刺眼。这是哪里？！他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警惕地查看周围的情况。他所处的房间只有一张办公桌，一张床，一个衣柜。不大，但很舒适干净。顾袁抬头看到看到床边还有一把手枪和一个像证件牌一样的东西。他拿起证件牌一看，心里一咯噔。几个明晃晃的白纸黑字撞进他的视线:地球防卫联邦机动部部长谢宁少校。他穿越到了敌人的身体里？！他一照镜子还真是那张讨人厌的脸！不过顾袁转念一想，也真是厉害，才二十岁出头就成为了少校。顾袁对于眼前的情况有些发懵，但是身经百战的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拿起了床上的那把枪缓缓举起对准自己太阳穴，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是不是自杀就相当于……

  顾袁的手指刚碰到扳机，门就被很不礼貌地踹开了。一个看过去十几岁的青年冲了进来，竟然是刚刚站在台上的那个人！此刻，他却毫无形象地把自己摔在了顾袁的床上:“今天真是累死我了，哎，每年都是一堆一模一样的热血笨蛋啊！”顾袁眼疾手快地收了枪，装作整理服饰的样子。

  这个青年是谁？顾袁正心虚地想着对策，那个青年站起身，看向他的书桌:“咦？谢宁你还在写日记啊。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一个男人怎么老是这么婆婆妈妈的。明天上午记得到中厅，又要分配新兵训练啦！这段时间苦咯。”

  看着青年粗鲁地摔门而去，顾袁才松了一口气。这时才看到红木桌子上摊开着一本日记本，打开抽屉，竟然还有大大小小好几本。他花了一个下午才搞清楚眼前的情况。虽然不知道身处宇宙的自己如何，但是起码知道，他现在是处于六年前的地球保卫联邦总部，他的死敌谢宁身体里！那个青年叫陆征，比他小三岁，是从小玩在一起的伙伴，他们分别是联邦机动部的部长和执行部部长。小小年纪却颇有作为，凭着非凡的默契和战斗技巧先后打赢了数场战斗，歼敌无数。

  顾袁意识到，自杀绝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万一自己也回不去了怎么办？眼下只能一边收集联邦的情报一边寻找回去的办法。说不定还能以陆征来要挟谢宁！……不过，好像从没听说谢宁身边有这么一个人？

  顾袁迅速的熟悉了一下这里的地形，和时间安排，再加上他与谢宁交战数次，大概也了解他的性格。估计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穿帮。但这也绝对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想着想着顾袁就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顾袁条件反射地从床上蹦起来，他迅速的穿好了联邦的军服，随意地吃了个早饭就赶往中厅。到了中厅，他看到陆征早已经在那里等候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看过去比陆征大点，金色短发，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另一个稳重一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早上好啊谢宁。”陆征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向走过来的人挥手致意，顾袁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抬起下巴指向陆征身后的士兵:“这是我们负责的？”

  “是啊……听指挥官说他们是这次选拔的最优两名。不大安分的是霍泽，另一个是程祁。”听着陆征无所谓的语气，一路上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很快顾袁就忽略掉了这种细微的奇怪的感觉。

  陆征在一扇门面前停下，推开门，里面竟然有着无法想象的庞大空间。“两位小菜鸟们，这里就是我们的训练场啦！”他优雅的走到训练场的中间，露出了一个堪称天真的微笑，“今天的第一堂课很简单”，他用手指了指自己和顾袁，“放倒我或者他，你们就可以下课了。”

  金发青年刚听完就冲向了陆征，因为，怎么看都是这位面带笑意的年轻军官比较好欺负嘛。

  霍泽先是一个扫腿，陆征轻易地避开了。程祁后来居上直击面门，陆征一歪头躲过了攻击，又转身顺便用手抵挡住霍泽的拳头。转眼间来来回回已经好几个回合，霍泽看着陆征只躲而不反击，反而先乱了节奏，急躁地想伸手来擒陆征的手臂，却被陆征一个借力，干净利落地来了一个过肩摔。

  “呃……”霍泽揉了揉隐隐作痛地臀部，看着陆征仿佛没事人一样的表情，恨得直咬牙，他何等这样无力过！陆征只是嬉皮笑脸地撇了一眼摔倒在地的人，不急不慢地开口，“我有个好心的提议，与其这样毫无章法地打，不如好好商量一下怎么配合。”

  顾袁听到陆征的说法时微微皱了一下眉。地球人……都是信奉团结必胜的吗？他在莱恩帝国的时候，从来都是孤军作战。肉弱强食是帝国不变的法则，只有强者，才可以拥有一切。但是强者也注定了孑然一身。因此，即使顾袁是帝国的上校享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众人却对他敬而远之。就连打仗时，也是机械性地执行他的命令。他有时候反而很羡慕可以和战友们一起欢笑打闹的谢宁，至少他不用忍受孤独的煎熬。

  在顾袁发愣的一会儿，霍泽已经重新站起来了，他嗤笑一声看向程祁:“我才不需要他拖后腿，我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任务！”陆征听到这句句话，收起了惯常的笑容，眯了眯眼看向霍泽:“勇气可嘉，只不过……”谢宁并不觉得陆征在夸赞霍泽，相反，陆征似乎有些生气。

  从霍泽出手的第一个动作起，不出10秒。霍泽的双手被反扣在身后，陆征的另一只手放在霍泽的咽喉上。而程祁则是站在一旁，满脸的不可置信，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看到霍泽的脸色暗了暗，陆征才松开手，居高临下地说:“要是刚刚是在战场上，你早已经死了！”

  “都给我听清楚了，我，联邦执行部部长陆征，今天给你们上的第一堂课就是。”

  “无条件的相信你的战友！只有他们才是你最有力的后盾！”

  “狂妄自大等来的只有失败！”

  霍泽和程祁都瞪大了眼睛……原来他就是陆征……那个短短五年就当上少将的奇才……那他旁边的就是谢宁了吧。想到刚刚冒犯了谁，他们俩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陆征头也不回地走到了训练场的门口，关上门的瞬间扔下一句话:“等你们想清楚了再来找我。要是还是这样的结果的话……哼，就等着滚蛋吧。”

  顾袁在门口刚想上前询问一下陆征的情况，就看到陆征侧对着他，阴影下看不清楚表情:“我有事先回去了，等晚上再来找你。”说完就不见了踪影。顾袁站在原地觉得奇怪，按理说就算新来的士兵傲气也是常有的事，陆征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啊？刚出来就这么急着走。顾袁产生了一种错觉，比起在训练场里的自信，刚才陆征的声音……怎么有点颤抖？

2

  晚上回到宿舍，经过了一天的劳累顾袁终于放松地把自己扔在了床上。这谢宁懂的还不少啊……看到电脑里他对莱恩帝国精准的分析报告，感慨之余，又有些忌惮。不仅如此还有下一次的谈判时间。顾袁翻了个身，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等等，谈判？！顾袁迅速回想了一下，地球进十年来确实只防不攻，只有在六年前才有了真正的反击。也就是谢宁与他的正面对抗。但是不对啊……日记里明明写着谢宁不是主战派也不是主和派，而陆征是主战派。但为什么后来……难道和陆征有关系？

  顾袁觉得脑子里乱成一团，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又发现原来只触碰到了它的边缘。正当他思绪百转千回之时，激烈的敲门声从外面传来:“谢宁，是我！你咋锁门了呢！”顾袁摁下床头开门的按钮，果然看到陆征大大咧咧地有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什么东西。

  陆征把手里的东西摔在书桌上。顾袁一看竟然是一盒热气腾腾的饭。陆征坐到了顾袁旁边，调侃到:“想什么呢，大思想家。我在食堂没看到你，就知道你又没吃饭，就顺手给你带了盒。不用谢。”顾袁的谢谢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陆征的话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他今天太专注地查阅谢宁以前的工作，联邦的网站和阅读谢宁的日记，都忘了自己还没吃晚饭。他也不客气，拿过盒饭就开吃，一边吃着一边看到陆征不安分地在房间里跳来跳去，东摸摸西碰碰。隔着朦胧的雾气，顾袁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情绪从心中涌动。

  ……已经多久没有人关心过自己了？在帝国他总是处理如山的公务到天黑，要不然就是清除外来星球在帝国的暴乱。常常是累到倒头就睡，然后半夜又被饿醒，起来随便塞点压缩饼干或者面包。连正常的吃一顿饭都是奢望。

  陆征傲娇的表情和简单的关怀让他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但想到陆征关心的对象是谢宁，顾袁竟有些失落。

  顾袁狠狠地甩了甩头。自己怎么能对敌人产生除了厌恶以外的情感！但是眼前的这个青年还真的让人讨厌不起来。

  回过神来，一碗饭已经见底了。他刚刚把碗筷扔到垃圾桶，就看到陆征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看在我帮你带饭的份上……”顾袁警觉地后退一步:“你要干嘛？”

  陆征走到书桌旁，打开袋子。原来里面是一瓶瓶的酒！他拿起两瓶，递给顾袁一瓶:“想什么呢。我就是叫你陪我喝两瓶。”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看了，今晚总司令不在。明天我们也没任务，偶尔放纵一下也不算过分吧哈哈哈，对吧？”

  顾袁看到陆征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忍心拒绝，叹了口气，接了过来。

  两人就这样就着窗外的月色，相对无言地喝了一瓶又一瓶。沉默在两人中被无限拉长，折叠，缠绕。有些窒息般的沉闷。顾袁的酒量比陆征好很多，顾袁看到陆征微醺的脸色，知道他已经醉了。他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陆征，等着他开口。不知道为什么，顾袁就是笃定，陆征找他肯定不仅仅是因为喝酒这么简单。

  果然，静默了一分钟。陆征抬头望向顾袁:“谢宁。我又想起我姐了。”陆征眼神空洞，虽然是看着他，但是目光却穿越到了很远的地方。

  他又拿起了一瓶酒，顺着喉咙狠狠灌了下去，神情有些恍惚。

  “你看那两个菜鸟，像不像当初的我们。”

  顾袁想起来陆征是有个姐姐，是联邦里的医生。陆征还没有进入联邦时，有一天莱恩帝国突发袭击。陆征所的家被侵占。陆征的父母也是联邦的人，刚好那天不在，邻居们也都四散奔逃。陆征以为他一人便可以护得住姐姐，便鲁莽地冲了出去，终究是寡不敌众。陆征的姐姐却为了帮陆征抵挡一个莱恩人的偷袭而中弹倒地，但也杀了那个莱恩人。当谢宁得知消息赶过去解决了暴乱时，陆征的姐姐已经死了。

  陆征没有了早晨的霸气威严，他现在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无助悲伤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如果……如果我当不那么自大……如果我选择相信你会来救我，姐姐她是不是就不会死……是不是武器就是代表着伤害。”

  “我恨战争。”

  “更恨无能为力地自己。”

  眼睁睁地看着最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才明白，“无能为力”四个字，有多么残忍。也就是那个时候，陆征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加入联盟。拼了命般的训练，研究。终于闯到了少将的位置。

  看着青年通红的双眼，不知怎么的，这一个晚上，顾袁只想放下敌人的身份，作为一个普通的朋友，好好陪伴着少年。顾袁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陆征，只好伸出手拍了拍陆征的肩。但顾袁自己都没发现，他做这个动作好像已经做过了无数遍一般的自然而然。

  陆征躺在地上盯着天花板:“姐姐临死前跟我说了一句话……”

  顾袁的记忆里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声音。似乎在小时候有谁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但是他想不起来了。顾袁木讷地轻声开口。

  “陆征，武器是没有感情的。是保护人，还是伤害人，取决的是使用他的人。”

  “……你怎么知道？”陆征十分惊讶。顾袁也愣了一下，这可不好解释。于是说:“你姐姐以前也和我说过。”

  陆征像是相信了这样的说法。过了一会儿，他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陆征坐了起来，用手撑着脑袋。认真地看着顾袁。

  “你有一天会伤害我吗？”

  “不会。”

  “那……你会伤害地球吗？”

  这一次顾袁犹豫了几秒，窗外的月色有些令人眩晕。

  “……不会。”

3

  顾袁就这样和陆征讨论讨论情报，训练训练新兵。日子也算悠闲滋润，不知不觉一年就这么过去了。顾袁发现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他已经习惯了陆征的陪伴。习惯了与人嬉戏打闹。习惯了……地球上暖暖的太阳。仿佛他本应该就是个地球人。顾袁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永远这样下去的想法。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地球人可是自己的敌人啊。但是每当看见战友们热血的宣誓，开朗的笑容，他竟本能的想逃避那个给冰冷的帝国。他不想再去破坏这个蔚蓝色星球。不行……绝对不能再这样沉沦下去。

  通讯器突然发出亮光，顾袁点了接受。

  “谢宁少将！不好了，陆征少将和主和派的人打起来了！”

  什么？！顾袁赶紧和报告的士兵冲到了会议室。刚刚推开门，就看到陆征和几个高层的将士扭打在一起，脸上都挂了彩真是分外好看。顾袁刚想上前把他们分开，陆征就急忙大喊:“谢宁别过来！不关你的事！”说着他又挥出了一拳，恼羞成怒:“你们这些弱懦的主和派！你不看看我们多少士兵丧身刀下！还一味的求和！谈判！我们就应该冲上去和他们光明正大的打一场！我要离开联邦！”

  顾袁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从他的言语里听出，好像和陆征关系很好的几个士兵在上次的任务中不幸牺牲。陆征请缨亲自带队报仇，却被告知上层不批准。于是就有眼下的情况。难道谢宁就是因为陆征的离开才……？顾袁想到，如果他能劝说陆征留下来，那么，是不是他们以后就不会成为敌人？

  他刚上前，突然间警铃大作。一个统领火急火燎地推开门大喊:“报告！莱恩帝国举兵大肆入侵！多地请求支援！”

  陆征停下了手，顾袁乘机一把上前拉住他就往外面跑。“这件事等等再说，我们先去受袭区解决暴乱！”陆征点点头，武装完毕，通过传送舱。下一秒就到了莱恩帝国主要攻击的中心区域。

  陆征和顾袁无与伦比地默契度让人惊叹。一个掩护，一个射杀。在加上下属的士兵帮助居民撤离和抵御攻击。一度混乱危急的场面算是被控制住了。顾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一拿起枪，就和陆征默契无比。仿佛他们是多年的老友一般。但事实上他们才相处了一年。

  大概是这幅身体有着本能的条件反射吧。顾袁心想。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陆征刚想把一架战机射下来。一转头，看到顾袁突然抬起枪枪指着自己。眼神没有丝毫开玩笑地痕迹。黑黝黝的枪口让陆征愣住了。

“你……”

“砰。砰。”两声枪响。

陆征转身举枪射击，顾袁也扣下扳机。一个想要偷袭陆征的莱恩人应声倒在地上。

“你刚刚发什么愣呢。”顾袁用枪拖开玩笑似的敲了一下陆征的头。他知道陆征想多了。

“你不怕我刚刚突然叛变杀了你？”

陆征还没来得及回答。顾袁朝他扑了过来，一手摁住他的头。

“趴下！！！”两个人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停在了一块石头后面。

一颗炮弹在不远处的人群中炸开。顿时血肉横飞，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刚稳定下来的人群又一次乱作一团，哭声喊声撕裂了天空，仿佛整个世界都要被染上罪恶的色彩。炮火还是接二连三地降临。没想到这次帝国军队竟然有备而来！

顾袁拉住想要冲出去的陆征，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现在冲出去就是送死。”

“可是他们也在送死！”陆征用手指着乱作一团的人群，大喊道。

“但……”

——“我们有着相连的血！共同守护我们的家园！”

——“不伤害同胞！不畏惧强敌！”

——“团结互助，平等友爱！”

——“时刻准备着为地球献上我们的心脏！”

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了战歌，先是几个人带头吟诵，紧接着，所有的人都跟着誓词大喊了起来。无论是士兵，还是百姓。所有的地球人都爆发着自己全部的力量，大家都被这样的士气所鼓舞，很快镇定了下来。互相搀扶着，继续撤离和战斗。

顾袁被这样的景象怔住了。这……这就是地球人吗？弱小但又强大。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陆征站起身来，笑得灿烂。

“誓词里说，不伤害同胞。”

“谢宁，我相信你。”

暴乱最终被平息。回到基地，两人坐在浓重的夜色下聊着天。陆征犹豫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小声开口。

“谢宁，我想离开联邦。”

“啪。”顾袁摔了陆征一巴掌，“你舍得离开？！”

“谢宁你干什么……”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你觉得为什么总司令一直想着求和谈判？”最终顾袁抓住了陆征地衣领，有些失控地低够，“你觉得眼前的这一切有趣吗？！这些无辜的百姓，这些一日之间被破坏的家园。”

“那是因为他们都是懦夫！要是……”

“好！要是你带领军队进攻莱恩帝国，那带来的是什么？是无止境的战争！眼前的这一切都是战争付出的代价。而你。却想要用你曾经最厌恶的方式将这一切重蹈覆辙！”

顾袁吼着吼着眼睛有些变红了。 他回忆起，这一年调查下来发现，联邦是完全有实力消灭帝国的，但是它没有！顾袁和总司令谈起这件事时。总司令只是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良久，才缓缓开口。

——“我何尝不知道战争是最便捷的方法呢？”

——“但是你舍得这一片蓝天吗？舍得地球人民的笑脸吗？”

——“联邦想要守护的从来不是一座空城。”

——“是一个家。”

他们从来就不愿意让地球和他的人民受到一点的伤害，经历一点的悲伤。

顾袁不明白陆征为什么不懂得珍惜眼前的这一切。在地球上，太感受到了太多的温暖，比莱恩帝国多出上百倍的温暖！他们的团结，善良，信任与乐观。没有一个人会舍得毁掉这样美好的一个星球。

“所以地球，你曾经的家，你真的不想它吗？”陆征突然安静了下来，盯着顾袁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顾袁僵了一下，随即释然的笑了。这么久，他终于知道那些异样的感觉从何而来了。明明在谢宁的日记里陆征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而谢宁却是锋芒毕露。但是眼前的情况怎么看都是相反的，却无人察觉。还有他与陆征无中生有的默契，举手投足的自然。以及……对地球没由来的沉沦与依恋。顾袁毫不避讳地对上陆征的视线。

“这里应该不是现实世界吧？你不是陆征。你到底是谁？”

他看到陆征露出了一个释然而又狡黠的微笑。一瞬间，许多副画面在顾袁的脑海里重合破碎。他知道陆征是谁了。

“你是……”

顾袁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冲破记忆的枷锁汹涌而来，他捂着头跪倒在地上。

残碎的画面在他的眼前像走马灯一般闪过。

炮弹。战机。女孩。鲜血。笑容。争执。最后，他看到了一个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

这些记忆……到底是谁的？他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在他昏过去的前一秒。有一个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低沉，但是很清晰。

……

“顾袁。故园。”

“回家吧。”

4

  顾袁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他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吃力地做了起来，发现自己还是在“鹰隼”里，晕倒在了驾驶座上。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有些不能接受眼前的情况。他想起来了，所有丢失的回忆。

  “哟，你终于醒啦。”谢宁和没事人一样走到顾袁近前，“都想起来了？”

  顾袁没有回答他的话。盯着玻璃外浩瀚的星河。

  顾袁……就是陆征。当初的真相可不同于梦境，五年前他一气之下，没告诉任何一个人就离开了联邦，给谢宁留下了一个黑盒子和一封信。脑子一热，凭着一腔孤勇跑到莱恩帝国谈判。莱恩谐音“lie”，是谎言的意思。他们表面里答应了陆征，背地里却私自将他囚禁，他本想自杀，却被替换了“莱恩帝国幼年丧父母的军事奇才”的记忆。与联邦为敌了五年，与曾经最亲密的战友谢宁互相残杀了五年。

  “我等了五年终于有机会近距离的接近你。”他摇晃着手中的黑色盒子，“这‘归园’也才派得上用场。我只好选择让你以旁观者的视觉，重新经历一遍你的离开，好能刺激到你，让你重拾记忆。只是没想到……这一次你改变了那么多。我们现在还在错位时间里，再摁一下就可以出去了。”

  归园是他做的一个展开错位时间装置。当初通过两个人的精神连接，可以实现重返记忆中的场景。而在错位时间中，一年就相当于现实中的30秒。陆征为了以防出现意外，就让谢宁在必要时刻唤醒他。可是没想到，真的发生了他最不想发生的变故。他这一消失，就是五年。

  又一次因为他的一时任性，伤害了多少爱他的人？不过幸好，他最终变回了陆征。

  “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对策，这次战争结束，就胁迫和他们谈判，眼看莱恩帝国就要能源枯竭，而地球又是唯一肯伸出援手的星球，他们要是敢反悔。就让他们能源枯竭而死吧！本就是一群强弩之末！”谢宁朝着空气挥了挥拳头。

  陆征静静地听着，末了发问道。

  “梦境里的陆征是你吧。演技真烂。”明明是个问句却带着肯定的语气。

  “彼此彼此。”谢宁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知道你的名字是顾袁，我还以为你真的叛变了呢。”

  是啊。可能陆征潜意识时里，还是放不下他曾经的家乡吧。顾袁，故园，在他的记忆深处，无时不刻不期盼着归家之日。期盼着与那个蔚蓝色的星球重逢。

  “对不起。”陆征低下头。

  “这句话留着给联邦的战士们和地球的百姓们说吧。”谢宁拍了拍他的肩，把手中的黑盒子递给他。

  “陆征，武器是没有感情的。是保护人，还是伤害人，取决的是使用他的人。”

  “那么，你的选择是……”

  陆征接过了黑盒子，毫不犹豫地摁下了按钮。他不知道未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但是……

  “我之前在梦境里说过了。我不会再伤害地球！”

炫目的白光在眼前闪过，陆征捂住了双眼。耳边又一次想起梦境中一模一样的声音。

  “陆征。”

  “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