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从叛逆到犯罪的孩子都经历了些什么?在那个年代极少人愿意去接近他们、了解他们,也因那时的人纯朴、信息也不如今天发达,更让人觉着罪犯大都是十恶不赦之人,然你走进他们,却发现每个悲惨故事必有其成因。
01悔不当初
当包子一口气把阿爸的尸体背出木屋,弃于木屋底的渔塘时,才感到自己不知是惊恐得全身颤抖,还是被冷得身体抽搐,他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樱子姐和妹妹看到。不,不是樱子姐,而是妈,名义上的妈,即便包子从未叫过她一声。
包子抱着双膝卷缩在渔塘边上,这时的他酒已醒了大半,开始感到严寒刺骨,他多希望能有袄加身,但他不敢再踏进木屋一步。
夜半的田野静得连自己的呼吸都能听见,此刻的他,宁愿不要了这呼吸,和阿爸换过来。他,多么希望今天的太阳从未落下,他从未回家。
但包子又想,这不怪他,是阿爸激怒他的,是阿爸经常扬手就来的打骂让他忍了又忍,看到阿爸起棍子,他条件反射的想拿东西挡一下。
包子慢慢地又开始恨起了樱子(了解樱子可看《樱子的勇气》)是她,是她,就是她把他的阿爸诱惑离开了寨子村,才让他变得如此不幸的。如果没有她,他还是阿爸疼爱的孩子,还是阿爸引以为豪的骄傲,如果没有她,他就不会被阿爷打时那么孤独无助,像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如果没有她,他也不会被人耻笑。
这时,泪才从包子的眼角开始滑落,他不敢哭出声来,双手用力地抓着塘基上的土,泥土嵌入他的指甲,扎得他渗出了血却全然没有感觉。
寒气不断钻进他本就单薄的身体,侵蚀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他感觉越来越冷,外露的手指感觉钻心的疼,感觉整个人都要冻僵了。
此时,包子想到了死,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世间已没有人再爱他了,以前的各种折腾,是想印证一下阿爸是不是还在乎他,是不是还爱他。
如今答案找到了,却不是他要的结果,阿爸临闭眼前的话语一直回响在他耳边:我知道你恨阿爸,以前多好的一孩子,阿爸对你是恨铁不成钢,无论在哪,阿爸心里一直有你,但阿爸没能教好你,愧对你的亲生母亲。
包子在渔塘边的田基走来走去,想让身体暖和一点,让思维淡定一些。这个世界还有人爱他吗?也许还有一个,他的母亲,他不能确定,那个他叫姑姑的女人,只见过几面,她有她的儿女。
包子在想他是不是应随阿爸而去,那他就不用再烦恼了,他挣扎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想到要去死时竟然有了些犹豫,自己不是很早就不想活了吗?为何还要犹豫,他怎么也想不通。想不通就不想了,何必再想,已经没有了意义。
他双手抓着枯草,趴着塘沿下了塘,他没有直接跳下去,他怕响声太大。他放开抓着干草的双手,身体开始往下沉,他感觉更冷了。
当呛了口苦涩的塘水,鼻腔也被水入侵时,他竟然两脚一蹬,莫名有了求生的意识,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偿试、很多事情没有去做,他一直在用“后半生”的折腾来印证“前半生”阿爸对自己的爱。
02幸福时光
包子记事起,就知道自己与大部分孩子不一样,别人都有阿爸阿妈,而他只有阿爸和阿爷,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自豪和幸福感,因为他有个爱他的年轻又长得俊的阿爸。
如果阿爷也喜欢他那就更好了,但他不奢求,小小的年纪就很懂得知足。有时被阿爷抽了巴掌,阿爸给他吹吹,再让他骑在肩膀上,转着圈圈直到他咯咯地笑才把他放下。
记得四岁那年,一天上午,一对的伯婶带着一个漂亮姐姐来了他们家。那姐姐亭亭玉立,扎着一条马尾辫,眉梢眼角藏着秀气。
他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漂亮姐姐,因而一见面他就总追着她叫姐姐,从而成了她的跟屁虫。他喜欢她蹲下来摸摸他的头,露她特有的浅笑,特别爱看她嘴角边上的两个小酒窝,就算嘴角微微上扬,酒窝也都清晰可见。
后来才知道漂亮姐姐叫秦樱,头一天阿爸刚把她从山脚下的水坝里救起来。
打那以后,樱子姐的阿爸阿妈时不时会带樱子姐来包子家里坐坐,每次都带一些东西来。
再后来,樱子姐便常常一个人过来,还经常会带一些她阿妈做的好吃的给包子吃,也会给些他阿爸,但从来没见阿爸吃过。慢慢地,包子发现阿爸除了会对他笑外,也会朝樱子姐笑。
七岁那一年包子上了寨子里的小学,那时寨子里的小学只有三个年级,说是三年级,其实一、两年级放在了一起,四年级之后就要到镇里去上了。
上学之后,包子感觉到每一天都过得很快,也很开心。放学后,他经常就和同伴一起玩用毁纸折的纸盒子。趴在平平的泥路上,利用双手掌的风力把纸盒子的另一面拍过来就算嬴了。
他常常嬴得满口袋都是纸盒子,心里特满足、也特有成就感,但身上却脏得不行,每次回到家阿爷心情好时只骂几句,心情不好时会举手给他来一巴掌。每次阿爸都会笑笑说男孩子没关系,似是对他说也是对他阿爷说,然后摸着他的小手说他又去“干粗活”了,手掌都粗糙了。
放假的时候,阿爸就会带他进山,每次都会背些家里的饭菜作午餐,每到山脚都会先喝足了山沟沟里的水才上山,山特别的陡,一不小心就会连着泥沙往下滑很远。
阿爸总是不放心让他一个人走,因为他什么都好奇,有时还会偷偷地扯着树枝往山谷底瞧。
越过一座陡峭的松树林,就到了盘山公路,沿山路蜿蜒而上,山风吹着林木,飒飒如有人。不知绕过多少座山,进入密林深处,各种桥木,形状各异,鸟鸣伴着涓涓流水,使得山更加幽静。
包子喜欢鸟鸣,也爱深山的幽静,在山上既让他感到刺激,又让他感到心特别的宁静。
在山上,只有他和阿爸,阿爸会时时关照着他,他认识了不少可以采摘的山货和野果子,他爱吃酸酸甜甜或酸酸涩涩的果子。每次上山,包子都会向小伙伴们显摆一翻。
十岁那年,阿爸把他送到了镇里去念书,每周阿爸都会到镇里去卖山货,然后把他接回家,周一天不亮就带着粮食把他送回学校。
那时的阿爸是他的自豪,他也是他阿爸的骄傲。包子刚到镇上,成绩虽不如镇上的同学,但老师总表扬他学习刻苦、有韧劲,一个学期下来,成绩就追了上来,再以后也就总能名列前矛。
包子想他以后考到县城的重点初中,再考个重点高中,然后上大学,把阿爸和阿爷带出寨子村,带到老师们说的繁华的城里去。
生活轨迹有时偏离得让人有些始料不及,它不依人的意志向前推进,理想往往让人很希冀,现实却总是把人羁绊。
十二岁那年,阿爸被那个自己一直很喜爱的女人私奔了,一切毫无征兆,从此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再没有人送他出寨去镇里上课。
阿爸走后,有一段时日阿爷心情特别不好,时常想起他外出打工后就再也无法回来的女儿,他很怕他唯一的儿子也弃他们而去。
一次,阿爷在村头喝醉酒后,把隐瞒了多年的秘密——包子的身世泄露了出去。从此大人们就告戒自己的孩子远离他,连以前和他经常一起玩的伙伴也开始慢慢疏远他。
他曾想继续用学习来证明点什么,但他转念又想阿爸那么在乎他的学习,如果他学习不好阿爸是不是会紧张,是不是会回来陪着他。
他对学习开始懈怠,越懈怠越觉得内心没有动力,他常常觉得很无助,内心燥动不安。从什么时候开始真正的自暴自弃,包子已经分不清了。
03折腾索爱
“包子,这是你这学期第几次打架了?下周一,让家长来学校见我,不然就别来了。”
包子低着头,心里却在盘算这次阿爷知道了之后会不会告诉阿爸,阿爸是不是很快就回来看他。
包子用自我放弃的方式想唤得阿爸归来,但却是一直未能如愿,然自己的内心却是越来越恐慌,时常感觉无力面对人际与学习。
周五,从镇里回到寨子村时,天已开始擦黑,但三间红砖瓦房在村头还是能很清晰地看到。
自从阿爸和那个女人外出打工之后,家里就开始有了些积畜,阿爷找人烧了砖起了三间砖瓦房,也不再上山打猎、采摘山货,只照顾包子的生活起居。
迈进院门口,闻到一阵肉香,看见阿爷正在厨房忙碌着,每个月回家阿爷都要给他改善饭食。
他叫了声阿爷,然后想说下周老师让见家长。口张了张,看着阿爷花白的头发,佝偻的身躯,包子突然有些不忍心。他咽了咽口水,开始端菜、摆碗筷。
周日下午回学校,他带了一个月的米、黄豆还有一些咸菜以及父亲吩咐阿爷给的50元,走到院门口,他一直迟疑着没出门,他不知道如何向阿爷说见老师的事。
包子走出门口,又折返回来,他还是得说,不然也就不用去了。他告诉阿爷他在学校犯了事,这次老师一定要见家长,如果明天阿爷不去,他就该回来了。说完他一刻也没停留就离开了家,阿爷拿着棍子在后面追了了好长一段路。
第二天,包子在忐忑中度过了一上午,他不知道阿爷会不会来。午休时,老师让同学来传话到班主任那儿。
包子还在走廊就听见阿爷骂骂咧咧的声音,他不敢迈进老师办公室那个门,阿爷从小到大从未顾及他的自尊,无论有没有人,只要他觉得做错了随时都有可能举手就来。
包子正在踌躇着,老师叫了声他的名字,他吓了一跳,很不情愿地走了进去。阿爷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他,也许阿爷一直都觉得他丢人吧,特别是村里人知道了他身世之后。
怒气似乎让阿爷的腰直了不少,包子想阿爷肯定又要抽他了,但这次阿爷似乎用了很大的气力管住了手,只恨恨地说:我再也管不了你了,再犯事让你阿爸去管你。包子听后,内心窃喜不已。
04如愿以偿
自此之后,包子开始在盘算着如何干出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来,让阿爸回来管管他。
有一天打饭,包子故意不排队,找了个机会插了进去,排在后面的男生轻轻推了他一下,提醒他到后面去排队。
包子瞟了一眼那同学,继续挤到他前面;同学气不过推了他一把,他转身就给那同学一拳,还说老子想排哪就排哪,你管得着吗?
两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就这样打了起来,先是用打饭的盆子互相敲打,而后拳打脚踢,最后是扭作一团滚在地上互相殴打。
同学们饭都不打了,围成一圈观战,还时不时呐喊助威,后来不知道哪位女同学尖叫着说出血了,很多女同学也随之尖叫,有些男同学开始去拉开他们,等老师到来时两人已收了手。
被包子打的那同学父母不依不饶,一定要学校处置他,虽然包子也被打伤了,但谁叫他先若的事,先动的手。
出了这么大的事,阿爷却没有兑现他的诺言,让包子的阿爸来管他。包子不知道阿爷对老师和同学的父母使了什么法子,让事情平息了下来,但阿爷走出来的时候他感觉阿爷的背更驼了。
他知道不听课、不做作业、打打架,阿爸也是不会回来的。消停了好长一段时间,包子甚至都要放弃心中的那个执念,大家也觉得他经过那件事后转性了。
过了不少时日,有天下午,他经过教师办公室,听见别有人叫班主任抓紧时间去开会,包子透过窗户瞥了一眼,看见老师正在数钱,许是被催得急了,把钱摆进抽屉没锁就急匆匆走了。
一闪而过的念头,让包子既害怕又兴奋,他见老师出来,急忙躲进了另一间课室。看老师走远,他瞧了瞧走廊两边,没有人,他快速地潜入办公室,拉开抽屉把钱装进了兜里。
晚上广播站说老师办公室失窃,希望拿了钱的同学私下还给老师,学校不予追究。
包子那晚没请假,没去晚修,也没主动把钱交出去。独自一个人在宿舍思索着,一会坐床沿,一会起身踱步,一会探头看看走廊有人来没有。
他把钱从床头拿了出来,正在斗争着要不要交上去,他实在不想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但又怕后果很严重,他甚至有些后悔。
当他正在踌躇不定之时,宿舍门被推开了,同时伴随着一声询问“为什么没去晚修?”
“没、没什么。”他回应,本能地把钱藏在背后。
“你哪来这么多钱?”老师已经注意到了他手上的钱,藏也来不及了。
接下来经不住老师的盘问,他就一五一十地向老师全盘托出,他原本也没想要隐藏。
这能算主动交出吗?包子既希望是,又不希望是。这次他的阿爸还是没有回来,也许是太远了赶不回来,也许是阿爸现在根本就不在乎他了。
还是阿爷来处理的这件事,阿爷在校长办公室呆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出来的时候人似乎苍老了好几岁,阿爷叫他收拾好所有的东西跟他回家。
包子只知道自己被开除了,至于是因那钱不算主动上交而开除的,还是学校考虑到他经常违反学校纪律,觉得不能再纵容而开除的,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包子在家呆了几天,阿爸回来了,但他没有想像中的欣喜,他甚至有些怀念学校的生活,想念他的老师和同学。
阿爸脸色阴沉,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也没多看他一眼,只是晚上好阿爷说了会话就休息了。包子多么希望阿爸能把他打一顿。
阿爸住了一晚,第二天就独自出去好几天,再回到家时,就叫他收拾了行装一起外出打工。
05.背道而驰
包子不敢问阿爸那些天去哪了。
为了赶白天的车,他们晚上就开始从寨子村出发。
走在蜿蜒的山路,阿爸在前面走得极快,包子落下不少路,不是跟不上,而是不敢跟上去。望着阿爸沉默的背影,包子想起小时候父子俩走在山上的情景,阿爸总怕调皮的他掉山谷里,总是时时关注着他;即便有时调皮摔了跤,阿爸也总是心疼地给他拍拍尘土;阿爸总是把家里带的好吃留给他。
以前想像着阿爸回来的各种情景,想像阿爸因生气而像阿爷一样痛打他一顿;想像阿爸像小时候犯事之后,会告诉他男孩子犯点错没关系,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是如此情形。
眼泪伴随着心酸喷涌而出,残缺的弯月更暗淡了,万籁寂静的山谷,一前一后的脚步声显得更加沉重了。
突然猫头鹰的叫声把沉浸在悲伤中的包子吓了一大跳,他顿了顿,前面的脚步也停了一下,包子加快了脚步,前面的脚步也开始继续往前。
包子很想追上去和阿爸说说话,但看到阿爸继续前行,他又犹豫了,不紧不慢地跟着阿爸走到了镇上。
随阿爸汽车火车汽车倒了好几轮,内心忐忑不安,眼泪几度涌上心头,他开始懊悔,内心不断有一种声音出来: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阿爸的骄傲,他甚至有些心疼阿爸,憎恨自己,包子从未见过阿爸如此低沉。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到阿爸住的木棚屋,但他觉得自己过了一个很漫长的“岁月”!
“包子!来月月,叫哥哥!”那个他内心有些恨的女人推了推一个三岁的小女孩说。他看斜瞅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把目光瞅向了别处,这个女人不再俏丽,肚子有些隆起,以前白嫩的皮肤变得有些粗糙。
月月往妈妈身后躲,好奇地抬着头看包子,包子的动作神情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后,她有些害怕。
晚上阿爸一家三口进了里屋,包子看着连着做饭、吃饭的屋子里,新收拾出床铺,床单被套,床上用品一应都是全新的,心里莫名有了一股暖流。
接下来的时日,阿爸和那个后妈每天早上,基本都是天刚蒙蒙亮就起床,剪菜、拔菜,阿爸用三轮车送到镇里以批发价卖掉,后妈则在家做早饭,吃罢早饭就开始伺弄菜地。
菜少时,阿爸会在镇里零售,以卖得更高的价钱。日复一日,包子也开始在田里帮忙,给菜培土、施肥、打虫,摘菜、运菜,慢慢地阿爸和他有了些话说。
而后妈,包子始终不愿和她说话,自从她诱骗走阿爸,他就对她有了看法,他不想再叫她樱子姐,他觉得他的樱子姐不会这样做,他也不想叫她妈妈。
自从她和阿爸回家办结婚证时吵过一架之后,他就不愿再和这个女人说话。
让包子内心感到温暖的是妹妹,熟络之后,月月总是粘着他,跟在他后面左一个哥哥,右一个哥哥,成了他的跟屁虫,有什么好吃的也总都要留他一份。
慢慢,包子与周围的代耕农的孩子就熟悉了起来,但他们基本都住镇上,偶而包子晚上也会出去与这些半大的孩子玩。
阿爸极少给他钱,除了买些生活必须品,每次卖菜收的钱,都要如数交给阿爸,有时后妈要给他一些,他却不要。
因而每次出去花的都是朋友的钱,他很羡慕这些“有钱”的朋友,也觉得他们极讲义气,有吃有喝都会叫上他。
他开始晚归,阿爸就会说他,他觉得阿爸不理解他的苦闷,两人经常一言不合就吵起来。
几个月之后,弟弟出生,一家人忙碌了一段时日,也开心了一段时日,但三个月之后小弟弟的头总还是往一边歪,后被两大医院确诊为脑瘫。从此,一家人就开始陷入了无限的恐慌。
为了医治弟弟,家里本就不多的积蓄很快就用完了,然后开始了举债的日子,能借的都借了,但弟弟的病似乎没有任何起色。
阿爸比以前更沉默了,后妈开始时整天以泪洗脸,后来竟然泪都没有了,人变得有些木然,连活泼可爱的妹妹也似乎变成了个小大人。
包子更不愿意回到这个家了,只要有朋友叫他必定会出去的。
这天,包子跟着朋友们在外面的大排档吃宵夜,其中一个朋友带了女朋友来,这女人身材蛮好,还穿着露脐装,特别引人注目。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这伙人特别高兴,好像是发了财一样,吃的随便点,啤酒随便喝。
喝了些小酒,朋友们说话就特别的大声,引来不少人侧目。兴许是他们桌这唯一的女孩穿得少,也兴许是喝了酒,旁边台一男的总是盯着女孩看。
“看什么看,信不信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突然愤怒之声脱口而出。包子还没反应过来,两张台的人已乱作一团,有凳子碰撞的声音,有啤酒瓶碎地的声响,更多的是尖叫声。
等包子反应过来时,看见对方有人抚着头蹲在地上,他这边的人已快速散去,对方把还愣在那的包子按在了地上。
包子随后被扭送到了派出所,虽然后来协助抓到了打架的人,查清了他没有参与打架。但是这次,在他走出派出所那一刻,阿爸一巴掌差点把他打晕,嘴角流出了血,也痛了好几天,这是阿爸第一次打他。
包子这次被打却没有吭过一声,但他心里觉得阿爸不应该打他,他又没做错什么,他朋友也就是喝多了酒没控制住打伤了人。
阿爸警告包子,以后不许再跟这些人往来,但包子不以为然,同时也是不想呆在家里,家里的气氛总是让人压抑得喘不上来气。
从此,每次包子出去,阿爸总会在家里等他回来,回来十有八九会开战,都是阿爸打他,他忍着。他出去找过几次工都没人要他,他还得依靠阿爸。
包子开始向朋友们借一些钱,他不知道他们不工作怎么会有钱,他们的父母不是那种有钱的人,也不像会常给他们钱的人。
包子有问过他们,他们都吱吱唔唔地忽悠过去了,平日里说话还背着他。
直到有一天,一个朋友问他要不要一起去赚钱,朋友说得简单,说只要帮忙看看会不会有人来就行。
那晚他跟几个朋友去到一幢楼房,朋友让他在楼房外守着,如果有人来就学狗叫,当作暗号。就在那时,他才知道这些人钱的来处。
站在路灯下,他四处张望,只要听到有些响动,他就紧张得心碰碰直跳,他躲在墙角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内心却在斗争着。
过了十多分钟,他感觉似乎已经过了半日,实在受不住内心的煎熬,他离开了现场。
他走在灯光稀疏的街巷,也不知道转了多久,去到平日里买东西的小店,他佘了一瓶白酒,边走边喝,边喝边走。
走在寂静的田野上,寒风一吹,没把他吹醒,反而让他觉得头有些发晕,但心却是清醒的,远远看见木屋的灯还亮着,他想阿爸是对的,阿爸不让他跟着他们是对的,他想回去和阿爸好好的谈谈。
当他推开木门,脚刚踏进门槛,阿爸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兴许是看到包子的醉态,兴许是这些月压抑得难受,也兴许是恨包子太不听话,二话不说先给包子一个嘴巴,然后拿起边上的擀面杖。
包子见状,本能地顺手拿起了门边的弯刀想抵挡,他脚步翩翩,挥舞着手中的弯刀,突然一束鲜血喷薄而出,随即阿爸的身躯倒在了床上。
身体与床板的碰撞声,把包子的酒吓醒了大半,弯刀随即脱落,他爬向床沿,阿爸正瞪大眼睛看着他,伸出双手之时,眼神竟变得柔和起来:我知道你恨阿爸……
公鸡的打鸣声把包子的思绪拉了回来,一会的功夫,前尘往事如放电影般闪了遍,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抓着塘沿上的枯草,包子爬上了塘基,他不知道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但他知道他不想再过以前那种孤独、彷徨的日子,他朝镇上的派出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