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母亲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和春花说起了参军三年没有消息的哥哥,春花说,好想哥哥,不知道哥哥现在在哪里呢?
母亲叹口气,伸手轻轻拨开春花前额散落的碎发,轻轻地说,柱子也要去参军呢!
啊?那大娘能同意阿?春华腾地从炕上坐了起来。
柱子共兄妹四人,年长的姐姐几年前就已经出嫁,下面还有两个未成年的的妹妹和弟弟,柱子的母亲长年有病在身,父亲年轻时起常年给地主家扛活,大半辈子老老实实,安守本分,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位老实巴交的男人,竟然偷拿了东家刚出笼的两个白面馒头,而更不巧的是就在刚把馒头揣到怀里的时候,就被地主刚娶进门的小媳妇抓了个现行。
谁都知道那个小媳妇可不是个好惹的人,当场就拽着栓子爹到了地主的面前。
地主小媳妇虽然也是穷困人家出身,却生性刁钻刻薄,十四岁就被自己的亲娘卖给地主作小妾,那样子就像一只到处觅食的小麻雀,腰身一变成了给小麻雀施舍食粮的主人,从此不只她本人,连她的娘家人也就多了一个保护伞,可见原始家庭的生长环境造就了她的个性。
据说她出嫁那天,她的亲娘拉着她的手,把她交给前来迎亲的地主的时候,地主脸上除了有娶到小仙女的得意之色,却对着比自己还年轻的丈母娘说,以后把我伺候好了,大家就都有好处,说完看着顶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哈哈大笑起来。
只见年轻丈母娘的脸色红一阵绿一阵绿地看着女儿的花轿离去,只能打心眼里期望女儿能够一直得到地主的宠爱,这样也不枉她煞费苦心的托媒人。
那个时候,柱子哥的父亲已经在地主家断断续续作了长达十年之久,地主家上上下下对柱子爹也无不满。
可是那天,当地主小媳妇从柱子爹手里夺过两个馒头后,转身扔给了家里的那只大狼狗,又对着自己的老男人说,你们都说这人老实本分,那都是装出来的吧?
又长又尖酸的声音把地主老娘的耳朵快要穿破了,老妇人都没有正眼瞧一眼这过门不久的儿媳妇,反而看着耷拉着脑袋站在眼前的柱子爹,长叹一口,继而对自己的儿子说,这么多年来,家里忙得时候柱子爹都是随叫随到,干活也是尽心尽力,我看这肯定是家里遇到什么难事了,要么这个老实人不会伸手去拿两个馒头的,再说了,也就两个馒头,这个主我做了,说完吩咐在一旁一言未发的大儿媳去里屋又去了两个馒头来,让柱子爹拿着,可是柱子爹还是觉得自己做了不光彩的事情,脑袋埋在胸前,双手搭拉在身体两侧,头也不敢抬。
有老夫人撑腰的大太太做事也硬气,走上前把两个大白馒头放在那双粗糙的大手上,柱子爹满脸涨得通红,抬起头看着大太太,又把视线转向坐在四方桌后面的老夫人,老夫人对他轻轻点了点头,说了声,你今天先回吧,可柱子爹还是站着不动,又看看地主老头,地主虽然在外名声不好,可是在他老娘面前他还是表现的像个孝子,地主将盘坐的双腿从圈椅上拿下来,伸出两只粗壮的胳膊,打着哈欠说那你就先回去吧,话刚落音,年少俊俏的少媳妇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哼了一声,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而老夫人将手里的手杖“咚”地一声蹴在地上,大太太赶忙上前搀扶着,在大太太的陪伴和拐杖的支撑下,老夫人移动着瘦小的身躯向后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作孽哦~,地主闻声望去,直到看着老夫人和大太太的身影消失在后院门口的石榴树旁。
据说柱子的父亲,因为拿了两个馒头,又去给地主家白白干了两天活以后,再也没有进过地主家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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