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五)

人性的光辉

抛开军事、政治和文学上的才华,辛弃疾还拥有伟大的人格魅力。他渴望收复实地,解救沦陷区人民于水深火热;他勤政爱民,为了百姓疾苦,积极赈灾,奔走上书;他建立地方军队,保护地方安全,平定地方叛乱,但平叛的同时也不忘治其根本。尽管也有些许缺陷,但还是无法掩盖其人性的光辉。

对朋友,辛弃疾慷慨豪放,仗义疏财,一生知交好友无数。他众多的朋友中,最有代表性的要数党怀英、耿京、陈亮、朱熹和陆游。

道不同,不相为谋

辛弃疾与党怀英,师出同门,文才相当,最终由于政治理想的分歧而分道扬镳。尽管一个南归,一个事金,但仍不能阻止他们的心灵之交。辛弃疾南归,好朋友就此永别,党怀英心头何尝不会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慨。

志同道合

辛弃疾与耿京,一个是大才子,一个是大老粗,两人消除门第之见,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义端叛逃,耿京欲诛杀辛弃疾,辛弃疾立下军令状斩杀义端。为了民族大义,辛弃疾劝说耿京接受招安,并亲往临安充当使节,终于不辱使命。当听说耿京被张安国所杀,辛弃疾不顾个人安危,于万军中生擒张安国。此等重情重义之举,古今能者几何?

鹅湖相会

辛弃疾和陈亮,为文坛好友,抗金志向亦为相投。陈亮为人才气豪迈,议论纵横,自称能够“推倒一世之智勇,开拓万古之心胸”。为赴辛弃疾之约,陈亮在马儿不肯过桥之际挥刀砍下马头,步行过桥。陈亮被人诬陷入狱,辛弃疾和朱熹尽力解救。1194年,陈亮病逝,辛弃疾从此闲居郊野,弦断无人听。

他那首响彻千古的《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正是为陈亮而写。“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灸,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嬴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双子星座

辛弃疾与朱熹,一个是“人中之龙”,一个是“文中之虎”,堪称南宋的“双子星座”。最初辛弃疾借官船贩卖牛皮时,还曾遭朱熹截留没收,没想到后来却成为至交好友。朱熹对辛弃疾赞不绝口,称他“经纶事业,有肱骨王室之心;游戏文章,亦脍炙士林之口。”在辛弃疾眼里,朱熹是一个隐居山中的帝王师,唐尧虞舜之后能与之相比者不过二三人。朱熹不断帮助与劝勉辛弃疾,使他声名鹊起。1200年,朱熹病逝,朝廷禁止朋友门人吊唁。辛弃疾义无反顾,冲破重重桎梏。作祭文“所不朽者,垂万世名,孰谓公死?凛凛犹生!”亲往悼之,这样的友谊如何不令人感动?

革命友谊

辛弃疾与陆游,南宋时期最伟大的两个爱国诗人。在神交已久之后,终于在公元1203年见面了。其时,辛弃疾刚被任命为绍兴知府兼浙东安抚使,便立即前往拜会闲居绍兴老家的陆游。

虽然此前素未谋面,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友情。辛弃疾活捉张安国之时,便引起了曾仗剑天涯的陆游注意。在协助张浚北伐之时,得知英雄年少的辛弃疾未被重用,陆游大胆向朝廷提议重用流亡江南的北方贤良,纠正重南轻北的偏向,无奈建议没有被采纳。“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日卖杏花”,闲居江西的辛弃疾读到陆游的这一名句时,为陆游的才华所折服。

他们都有着崇高的理想,无奈生在了积弱的时代,热血难洒,壮志难酬。我们无法想象,这两位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爱国主义诗人,见面时是一副怎样的场景。是把酒吟诗,讨论复国大计,还是相对无言,青衫尽湿?

同样的才华横溢,同样的爱国情怀,同样的壮志难酬。“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和“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何尝不是同样的感慨?陆游的“家祭无忘告乃翁”和辛弃疾临终前的“杀贼”是否异曲同工?

遗憾离世

公元1207年,68岁的辛弃疾终于走到了他生命的尽头。南归之后,他是否曾无数次北望,而现实却与理想背道而驰。“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这首《清平乐.村居》看似描写辛弃疾隐居铅山的生活,何尝不是写出了他渴望天下大同的理想。军事上无法实现收复实地的理想,政治上也没能达成为民请命的目标,这也许是辛弃疾人生的不幸,却是人文之幸,后世子孙之幸。如今,诗人早已连同那远去的战火和边角声,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但他的英雄事迹,和他的豪迈词作,永远留在了亿万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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