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馨主题】写作第一期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籽……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可曾真正见过面朝黄土,背朝天那种没有盼头的日子……
一妇人,她背着那满堆背篓的化肥口袋,口袋里装着得是一粒粒金黄带壳的稻谷,在曲折蜿蜒的山路上缓慢前行着,后面跟着一只米白色中华田园犬……
01
位于中国西南方向的覃家村,属于盆地。山势陡峭,植被茂密,三三两两的泥土房坐落在山间的平地上,带着梯坎式的田地里种着各种庄稼。
我是来自小城市的一位高中老师。只是因为喜欢田园风光,便来到了这里。为什么来到这里呢?只是因为“工作不顺心,”单纯想找个地处偏僻的地方呆上段时间!
这个地方没有旅人,也没有旅馆。
所以我抱着希望穿越在田野间,尽管我这个外人与这里格格不入。
可是,我遇见了她——冬桂婶,一位带着五个孩子的母亲。
02
二零零五年八月底的天气,犹如硝烟弥漫后带着刺鼻的味道。那天我出发很早,凌晨七点我便开着我的w狂奔在高速道上。我想拥抱烈阳,拥抱希望回家。
我漫无目地独自开了7个多小时,我手握着方向盘,思绪不由得飘回前三日。
我一个人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紧紧地拽着手里的单子,全身有气无力如一摊烂掉的苹果肉泥。要不是我及时扶着墙,让自己能有个缓冲的劲,恐怕是瘫坐在地上了吧!
因为快开学了,老师们得提前返校备案!这是我刚返校的第二天。回家后请了一天假,我的好友涛涛给予电话慰问,我除了她似乎没有朋友了。
在我10岁爸爸因意外去世,妈妈改嫁后,我就差不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寄宿学校是我的恶梦,不过我还是放下了,但是心里创伤是永远弥补不了的,以至于我没什么安全感。
昨日,国都高中后勤部主任办公室。
“啪”地一声,让在百叶窗外的其他几位老师惊吓地抬起头,看着里面两个模糊的人影在光线下斑斑驳驳。
不知因为什么,他们的高主任大声发泄着:“许……晨……光,你……不可……理喻,你……一点……不……负责……任,你……”里面传来断断续续地说话声。
就在大家准备站起身来围观,门开了,许晨光出来了。
我看着大家都站着向我看过来,似乎有一两个平时聊得来的老师想说什么,不过终究他们都没开口。
我默默地走在自己的教桌前,拿了自己的物品转身向门走去。
“你站住!”身后传来高主任的吼叫声,他是一个温和有能力的领导,如果不是被气到,是不会这样的。
我自知理亏,可是又不得不做如此选择,长痛不如短痛,对大家都好。我弯腰对他行了90度的鞠躬,这是我对他的认可与尊重,还有我的歉意。
我又对其他老师弯了弯腰,感谢他们这一路的陪伴,虽有好坏参半,都无所谓了。
我高傲地起身掉头走出办公室外,谁也不知道,我的眼泪已湿脸颊。
我有愤恨也有不甘,经过一夜思考,瞒着我的好友,我独自出发寻找心底深处的“灵。”
几声“滴滴”把我从昨日种种思绪拉了回来,我看了看里程整整570多公里。当我发现这泥泞不堪的单行道算是我下高速走岔路后唯一条路,只能一直到尽头,这是我开车最远的一次。
我随意停在路边,看着这山地间相连交辉相应着。碧蓝的天空高垂着大朵大朵的白云,它们相互推蹴着,变幻着各种模样。
首入耳的便是各处传来那“嘶……嘶……”地鸣声,远近高低各不同。我知道那是知了猴的声音,也就是书名“蝉。”我知道雄蝉善于发声,而雌蝉是不能发声的。想着后面一定要捉一只来仔细研究下。
我抬眼望去,梯田里青黄相接的金黄稻穗低垂着头,深深地弯着90度的腰,彰显它们在秋天的丰收成果。田坎间夹杂着绿树成荫,尽也遮盖不住那片绿中泛黄的喜悦。
看着田地间已经有工具在开始收割了,却没看到农人在忙碌,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2点多了。想必是回家吃饭歇息去了。
这时的烈阳无比兴奋,以至于让我有点头晕目眩,正准备进车里开着空调躺会。
我看见那黄白泥土小路尽头上,有只米白色田园犬缓缓抬着它那长且粗壮的四条腿,嘴里的舌头拖的老长,嘀嗒流着口水,喘着粗气吼着。
它一边走着一边频频回头,我心里很纳闷,这么热的天气,这只田园犬怎么还在外面晃悠,似乎还在等着同伴或者是其他什么。
我低头沉思而后又抬头看过去,我看着它已然停在那里,一直转头看着路得尽头。我也忍不住好奇,似乎我也是这样再等待着。
这时我看到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扛着很深的腰,背上竹篓里的东西是用花绿色袋子装着得。等那个人影走近,原来是一位妇人,她双手怀抱着一个盆,盆里装着像是红色的什么果子,她小心翼翼地揣着。
那只田园犬离我越来越近,它长的很肥壮,比一般田园犬大了不少,看着很有威严。我天性怕狗,便怯怯地又往车边挪了点位置。它看见我了,脚步停顿了下来,我与它对视着,它的眼神里似乎“这个人类有点傻逼。”它也没有发出任何狗吠地声音,而是向后看了看妇人。
我心想着这狗莫不是哑巴,不会狂叫吧!
那背着沉重的妇人也发现了我,她的眼神里有惊讶和不知所措。惊讶我明白,毕竟像这种地方,我到底是陌生人,这里的人一眼便能看出。可是那不知所措却不知从何而来?
我抬手准备打声招呼,却发现那妇人找了个位置放下背上的东西,坐靠在那里,背上背着的东西并没有放开,依旧搁在肩头,只是把沉重量放在了一个土坎上。我不是很明白,不过后来想了下,应该就是叫借力。
“你不是本地人吧!没见过你?”我听着那妇人说这话,我心里跟灌了蜂蜜似的浸入心田。我不知为什么这么开心,想必是她第一个与我讲话吧!
“是的,姐姐!我从洋县过来的,想找个地方清净几天,没成想走岔迷了路。这里真得很美,我很喜欢这里!”我还是如实说道。
“是啊!我们这里山高树绿,空气也好。不过你是第一个人来这里的。”我看见她那满脸汗水,一张略显沧桑黝黑的脸,那是常年未施粉黛暴露在阳光下晒伤的脸。我见过无数农人,她是让我映象最深的一个。
她把手里的盆子放到一边,左手扶着盆,右手拉起一边的衣角,往脸上一抹,瞬间所有的汗珠消失不见。这时我的内心是很不舒服的,对于我衣服沾点污渍,都忍不住要丢掉的人。我见她这样确实很接受不了,但是我却被她下句话的到来,为了我有这种优越心思感到惭愧。
“大妹子,你还没吃午饭吧!若是这里没有亲戚,不嫌脏的话可以去我家吃点便饭。”我看着她带点不好意思和卑微的开着口。我心里有那么一阵阵地抽疼。
我没有说任何冠冕好听的话,而是直接回了个字“好!”我抬步走过去,准备接过她手里的盆子,想着多少为她减轻点负重。
她双手很快拿过去:“不用了,我自己拿,有泥巴,等会你那好看的手弄脏了。”我能言善辩的嘴在这时却哑口无言。
我看着她用力起身,连带背上那沉重的袋子。那只白色田园犬已经在前头带路了,我走在那妇人的后头。看着那佝偻着身躯负重前行的背影,心里泛起了一丝丝酸涩。
也许是她觉得我话少,怕不习惯。
便带头开口了,我听着带着微喘气的声音:“大妹子啊,等会我家可能有点乱,你可得有点心里准备啊!”我大脑嗡了一声,想着该是乱成什么样?才会给一个陌生人提前打好招呼。
我不能不回答,也不能随意回答,只能表示感谢:“姐姐,您可千万别这样说,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去您家吃饭了!”
“哎呀!大妹子!叫我冬桂婶吧!姐姐叫我有点吃不消。”我听着她声音里有点难为情的感觉,便同意马上改口。
“冬桂婶,你也别大妹子叫我了,你就叫我晨光吧!就是早晨的太阳。”我说得尽可能通俗易懂。
“哎呀!你们城里面的名字就是好听,有意思,我们农村人没见过世面,也没想着那么多。”我听她小声地叹息着。没有悲怨,只是夹杂着些无奈吧!
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我知道了她家有6个孩子。最大的女孩15岁辍学出去打工了,她的丈夫也在外工作,家里就只有她带着另外5个孩子一起生活。
她还一个人种了很多田地,今日就是人工收割了稻谷,在路上碰见了她。我们一路慢慢地向她家走去,因为是上坡,所以我们走得很缓慢……
03
到她家差不多3点20了,走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
首先映入我眼前的是一横排土房,我数了下应该是5间。两边有一半的土房,门开着看着像是厨房,中间还有个大门应该就是听别人口中所说的“堂屋”。
她们住的地块很大,独门独户,邻居家都相隔甚远,这不正是我想要的那种山高水远的田园风光嘛!
我以为她家就是这么大,那也还是很不错。可是我发现我错了,她进的是右边的那半边土房。我看着一堆小孩走过来,最大约10来岁吧,最小的可能也4到5岁了。这些小孩像小花猫一样,黑瘦黑瘦的。应该是缺乏营养造成的,但是我却看到他们的双眼很亮很黑。犹如滔滔江水汹涌,不似其他见过的那种双眼无神,麻木不仁的感觉。
“妈!我说等会太阳阴了再去背就是,您硬是这会去一趟。”我看着这个最大的姑娘嘴里念叨着她的妈妈,手里也在帮着她妈妈,把后背那沉重的东西拖着放到屋里的地上。
这地上还是打扫得很干净,屋子里收拾得也整洁。由于是泥土,并没有贴着地板砖类似的东西,所以走在上面有坑坑洼洼地,显得一屋子都是尘土飞扬。
“妈!她是谁?”这姑娘又继续问道,眼神里带着些许探究与防备。她问这话的时侯,从她后面伸出个脑袋,想必是四丫,冬桂婶说这个姑娘最冷。只有二丫驾驭的了她,是她的跟屁虫。
四丫皮肤很好,在光线下显得尤为白静,我看着这小姑娘,心里对她的冷反而多了丝豁然。
我或多或少带着些许尴尬,毕竟一个陌生人的到来,是会让人产生不安的,我能理解她们的那种情绪转换。
“哦,她是晨光妹子,你们就叫……姐姐吧!她是来这里玩的。”我不知为什么她再给孩子介绍我时,为了叫我而停顿了下。
面前这姑娘浅浅地笑了一下,她有一对漂亮的小酒窝,皮肤虽黝黑但也掩藏不住青春气息。她转身走到一个小房间去了,后来知道这是二姑娘,叫二丫。
凭着我出色的分析和记忆能力,我很快记住了这个家庭成员。包括那只田园犬。
没一会儿我看着几个小孩儿端着3个大瓷盆过来放到那个四方的小桌子上,看得出来桌子还有红漆的印记。
那些简单没多少花纹的碗边有的还带有小缺口。这些小孩对我没有特别的热情,也没有不高兴,反而有点害羞唯诺。
最小的我发现是个儿子,其他都是女儿。
最小的儿子挨着冬桂婶坐着,其余的孩子两人坐在一面,一张四方桌这样坐的话可以坐8个人,这样正好我一个人坐一面,反而显得尴尬的人是我。
我发现冬桂婶家的孩子很懂礼貌,他们不像其他家孩子打打闹闹,哭哭啼啼,而是很安静。冬桂婶却说这只是一时的,大部分时间几个孩子还是会有吵架的情况,不过这种我很理解,小孩子相差不大,很容易发生摩擦。
她们给我选的碗是一个没有缺口的,我心里又泛起了一丝涟漪。这些小细节如果是我,我肯定是不会注意的,可是她们却很在意,不仅如此,我发现我的筷子与她们都不太一样,他们的筷子明显是用了很久的,黑不溜秋的,而我的还是双黄色看似新的筷子。为什么呢?
我想大概是因为他们骨子里对外人的体面吧!
后来,我发现我又想错了!
那是因为他们有颗单纯善良的心,那几个孩子把她们认为最好的留给了我这个陌生人。那是表示对我的欢迎!
吃饭时,冬桂婶说这是她几个孩子在家做的,她去折回背稻谷,孩子们就在家做饭。
我看着一盆圆滚滚的土豆,有少许上面还带着点焦黄的锅巴。还有一盆空心菜。最让我惊讶的是黑木耳炒辣椒和青番茄。
虽然菜色不怎么样,但是却引起了我的食欲。我很想快点尝尝,其中一个女孩儿替我碗里舀好了清粥,我知道这个应该就是三姑娘三丫!她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但是极为害羞,一般都是行动嘴里从不多言。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这么有氛围感的一顿迟到的午饭!
饭后,我想帮着收拾,那几个孩子拦住我说:“姐姐,你过去坐着,我们收拾就好!”
我看着几个小孩麻利地收着碗筷,心里很痛。想着自己尽是为了工作一点烦闷而出走,她们这么大的小孩似乎比我背负的东西还要重,她们又去何处发泄呢?
没一会儿,那个最小的儿子。他长得很瘦小,但看着很精明,那一头浓密的黑发特别显眼。六子端着那个冬桂婶带回来的红果子洗了放在我面前,就跑开了。
我看着满盆的果子不该如何下手,忍不住还是拿了一个放在嘴里,因为我看见那小六子在门边悄悄往里偷看。
入口香甜软滑,有点像无花果的味道,可是它却比无花果更甜更香。我又拿了一个放到嘴里,然后又拿了个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下。我发现那小六子一脸震惊的在研究我。
我对他招了招手,他唯唯诺诺地走过来。我把盆子轻放到他手里:“拿好了,我吃了很多了,很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种果子,真的很好吃!它叫什么名字呢?”我看着他一脸无措地看着我。
五丫是个开朗泼的姑娘,她就像外交官一样能说会道。她走过来对我笑呵呵道:“它的名字叫地巴果。”
我看着面前这小姑娘:“你几岁了?”
“我七岁了!我弟弟五岁了!”我蹲下去拉起她的手。突然我的手就像碰着刀子一样,差点缩回来,还好我控制住了。
这个7岁的小女孩,她的一双手犹如那鸡爪一样瘦弱,关键是有茧,是干农活才会留下来的茧。我忍着不安的心打开她手心,看着她无名指和中指的掌心部位都是老茧。我的心就像被猫那又厉又尖的爪子挠了几下,又疼又痒,使我有点喘不过气。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放开她的手,走到了边上看那几母女正在把背回来的稻谷又晒在那坝子上的布面上。
我就在旁边像个隐形人一样观望着她们的动作。她们似乎也沉在那无数忙碌中。
她们把这些弄好后,又准备出发了。似乎这时才想起我的存在,问我是否一起去。我当然要跟着一起去了,等我们到了田地间,差不多快5点了。
04
一路上冬桂婶遇到了很多邻居,他们都热情地打着招呼,也都带着善意地斥责冬桂婶。尤其是那句一直在我耳边萦绕:“冬桂婶啊!你真是的,每次我们需要你就跑过来帮忙,你需要帮忙时,说着我们大伙儿帮你一起收了,你就是不想给我们添麻烦!”
我知道冬桂婶的人缘一定不差,不然这些邻居不会见面就念她的好。
冬桂婶后面给我说:“我已经麻烦他们很多了,娃儿爸没在家,需要帮忙的多了去了,能自己做的就自己做了,麻烦多了也是招人烦。”
我对她这句话沉思了很久。
到达田地后,她们不由分说地弯着腰开始用镰刀从根部割着稻谷,然后一束束放好。冬桂婶就在后面用一个大盒子和一张草席编织的东西挡住,把那割好的稻谷在那木头上用力磕,我看着无数颗粒饱满的金黄稻谷欢悦地跳到那个大盒子里。
原来那个大盒子叫作“板桶。”那个草席绑着几根棍子的叫作“挡席。”是防止稻谷掉落下来蹦到田地里可惜了。
我还在纠结这些东西是怎么来到田地间的,这来时的路太窄,太陡,我都几次差点摔跤。幸好冬桂婶拉了我几次,我感觉自己就是来捣乱的,这时感觉自己很无用,连走路最简单的事我都做不好。
四个姑娘割稻谷的动作干净利索。小儿子在旁边帮着拉拉袋子,打打杂,大部分偷懒去了。我试了试,我只割了一束,腰便酸软的不得了,我只能放弃。最后我就坐在田坎边上拿起了我的笔和笔记本。我有一个小爱好,就是把我所遇到的人和事用笔记下来和画下来。
黄昏的太阳有股热气直喷面门,让我胸闷气短。我看着面前劳作的五个人影,心里想着的是那亮堂的房间,一群穿着漂亮衣裙的女士,约着友人喝着下午茶,享受着阳光。
那明亮宽敞的教室,读书声,声声悦耳。他们穿着特制的校服,白嫩的皮肤,女孩儿扎着漂亮的发夹。他们嬉笑,打闹。吃着各种名贵的糕点……
我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空,它似乎是在极力地散发着热情,又似乎和气象站生气了,使我坐在这里一动不动都能汗如雨下。那她们呢?
我的双眼始终跟随她们的身影移动着。
很快,这一小块田地割完了,我以为可以收工了。
这时,冬桂婶拿了几只空袋子,把那板桶里的谷粒用盆子舀起来装入空袋子里。
没一会儿,装了四大袋子。
冬桂婶快速的把挡席拆下来递给了二丫,她自己则是把板桶立起来。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也去帮忙扶着。
她半弯着腰,用肩抵着板桶底部,两手反抓着底部两边菱角处。她直起身子,后面另两个姑娘也在发力。我看着她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动作,心里升起了一丝敬仰与尊重。
她一步一个脚印走着,因为是陡坡,必须缓慢上行。走了几分钟便到上面一块稻田了。
我发现二丫带着四丫把挡席已经放在旁边。把那个角落的稻谷割好放到田坎上,是为了给冬桂婶好安放板桶。
我一次又一次地被她们戳中心灵最深处,我的心脏就像黄河水一样奔腾混浊。我面对她们,就像踩在云上,很轻很轻;又像踩在尖刀上,让我步履维艰,血滴到泥土里,却疼到了我的骨肉心尖上。
缓缓下沉的夕阳,被两侧高高的大山挡住了,高大的植被耸立在山间田野处,犹如守护人间的神兽,让我又爱又怕。
“晨光妹子,你得多跟着晚会回家了,我们这里今天要收完才回家,你看要不让六子和你先回去?”我看着冬桂婶不好意思地开口,我直接回绝她了,我看了她们一下午,大概需要做些什么我也差不多懂了些。
我拒绝了她的好意,跟着她们一起忙碌了起来。
等我们全部弄好,天已经黑下来了,幸好是夏季。
上面的稻田也收割了四口袋多,冬桂婶告诉我这一袋子大概能装80——100斤左右。
冬桂婶给自己绑了差不多快两袋子,二丫和三丫合起来背一袋子,四丫和五丫也背了半袋子的一半。剩余没背完的,都用塑料袋全部盖在板桶里,挡席由我和她六子带回家。
我们一路回家,走走停停,但是也不能停太久。她们这些田地离住家很远,我听着山上有不知名的鸟雀发出可怕地叫声。还有似乎是爪子在抓干树叶的声音。幸好我走在中间位置,我总忍不住频频回头看看冬桂婶来了没有。
今晚的那条中华田园犬没有走最前面,而是走在冬桂婶后面。一直到家门口,它才走在最前面去了,然后又折返回来,再摇着尾巴把每个人欢迎了个遍,尤其是冬桂婶。
我对它的这一行为感到很不解,但也不知问谁,只有先放任一边。
05
回到家的冬桂婶也一刻没有闲下来,她带着几个孩子走进厨房。那是个很小的房间,应该是后期自己加建造的。
我跟着走了进去,里面光线不太明亮,墙的四周也都是黑漆漆的,我看着灶台前的木材,想着应该是煮饭用的。
我不得不对她家的几个姑娘刮目相看,很快柴火被燃烧起来,冬桂婶刷着大锅,烧了一锅水。
她说是洗澡水,天气热了一身汗,洗个澡舒服些。
我是第一个洗的,用盆子装着在厕所洗。这是我洗的最不好的一次澡,也是我最珍贵的一次洗澡。
我洗好出去,冬桂婶已经煮好面条了。她说太晚了只能随意吃点,看我习不习惯。
我其实不太爱吃面食,可是这晚我吃了一大碗。碗里有煎鸡蛋,有瘦肉丝。我以为只有我碗里有,但是我看到每个人碗里都有,我就放心大胆地吃了。
但我还是发现了一个问题,几个姑娘对着蛋和肉丝,都互相推让着说不喜欢吃,都夹给冬桂婶,可冬桂婶也说不喜欢。
冬桂婶夹了些肉丝和蛋给了那只狗,那狗吃了也不像其他狗那样贪得无厌,而是去旁边的旧衣服上睡觉了。没一会我听着呼噜声从旧衣服上传来,我不禁多看了几眼。
我又多了个不理解的行为。
等着一切都结束,他们都洗好已经很晚了。冬桂婶替我把床铺好,才去自己洗澡。
我看着室内唯一的两张床,我睡了一张,她们睡哪?
室内的地上凹凸不平,我没注意差点歪了脚踝。
我这时看着二丫拿了床薄被走出室外,我跟随了去,原来是那个凉椅,可以打开做床使用,还好是夏天。
我坐在床边准备入睡,五丫跑过来。
“姐姐!你喜欢我家的狗吗?”
“喜欢啊!怎么这么问?”我毫不遮掩,满心欢喜地答道,不过我心里有大大的疑问,她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看着你从田地里回来一直盯着它看啊!你的眼睛里有光,是闪着喜欢的光!”我很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小女孩儿,她说的话比那流星还要美好!我想一直听下去。
“是谁告诉你的?”
“我大姐,就是最大的大姐,我很想她!”
“你大姐为什么不读书?”
“不知道,不过大姐姐给我说,外面的世界很繁华,让我们多读书,选择才会更多!”我听着这句莫名伤感,眼泪在眼眶打转,我掉头看看室内。
用沙哑的声音说着:“五丫,你一定要记住你大姐姐的话!快去睡吧!”我摸了摸她的头。
我深深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长吸一口气,躺倒在床上,不知不觉我就这么睡着了。其他几个丫头和冬桂婶多久进来睡觉或者她们是怎么睡得,我一律不知道。
这一夜,我一个人睡床似乎心安理得。也睡得特别踏实,一夜无梦。
06
早上醒来时,我身上多了条薄被,是另外的一条。我看着被子发了一会儿呆!
等我起床后,发现只有六子一人睡在凉椅上。
几缕薄光透过门缝照进来,显得安静祥和。屋外四周的鸟叫声叽叽喳喳个不停,我反而没有平时的烦躁,多了丝愉悦。
我轻轻地拉开门走出去,正看着“小白”从路口往家走来,后面跟着四丫,接着二丫,三丫,五丫及冬桂婶她们几人背着沉甸甸的稻谷回来了。
“小白”是我给那只米白色中华田园犬取的名字。
回到家冬桂婶又开始忙碌起来做着早餐。早餐也是简单,这是冬桂婶说的。但是对我来说,这是我吃过最丰富的早餐。有米饭,有炒青菜,土豆丝,肉。最家常的农家菜,对我来说却是最珍贵且极稀有的。
吃完早餐,她们去把剩余的背回家,然后换地方。
我看着那个大大的板桶下,弯着腰负重前行的冬桂婶。我的眼睛有那么一刻模糊了视线。
我的这些糟心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几天,我跟着她们一起去扒了“红果子”,也捉了一只“蝉”仔细地研究了下。我把画的她们那个笔记本留下了送给了二丫。我把我的普通腕表送给了三丫。我把我的一本书送给了四丫。我把我那支最爱得钢笔送给了五丫。我把那只竹笛送给了六子,我发现他很喜欢音乐。
我带着空空的双手,却又装得满满的离开!
冬桂婶我什么也没送给她,我只求她给我个拥抱。她开始觉得难为情,最后还是我主动了。
我对她说:“姐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啊!”
“晨光妹子!”
我在这里打扰了三日,我跟她们的感情越来越深厚,我走的时候准备留点钱,冬桂婶严厉拒绝了,她说若是喜欢,有时间可以常来。
我走的时候,她们眼里带着不舍的泪花。
“小白”也像懂我一样,我上车的时候,它跑过来对我一阵“亲热”!
我也躲在车上悄悄哭了一场……
我在一个岔路口看着旁边站个人影,像是二丫,我停了下来。我打开车窗看着她,她眼里有隐忍与委屈:“我知道你以后不会来了,或者是没机会来了吧!我们没有什么能送给你的,这个送给你!”
她说完转身就跑开了,我从背影上看着她抬了两次右手臂,又用手背去触碰了她的那张美丽的脸蛋。
我想起我的小爱好,一切都出于那个笔记本吧!
我看着那个塑料袋里是洗好的新鲜“红果子”,眼泪像山泉水一样奔腾而出。啪嗒啪嗒——打在红色果子上,我就着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又甜又咸。
我之前问过冬桂婶,这稻谷的收成够吃吗?
她说反正就刚好一家子能迎接到下一年稻谷丰收时,我想着这样挺好,至少够了。
我告诉冬桂婶,以后会更好的。也告诉几个孩子们,要努力学习,走出大山去。外面的世界很大很远,路很长,得慢慢走!
我走的时候,还是瞧着冬桂婶没注意的情况下留了5000元,也许对她们来说,是我对她们的不尊重,但这只是我仅有的心意。
我知道,我再也没有机会来了。这将是我人生最后一次旅程,我最终拥抱了希望回家。因为我只有3个月的时间了……
我要回去安排好一切!
我转头看见那个坝子边有个人影,是冬桂婶。她的左边有一个白色身影,是“小白。”
幸好!我看到了我喜欢的人间,终究是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