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过年不休,所以今年过年不能回老家了。
趁着年前还有一天空闲,赶紧回家给老杨送年货。
大白驰骋在宽敞的山海路上,路边辽阔的景色伴着车里的民谣音乐像过电影一样,极速飞过。
如今,我们都已长大,各自安家,虽不锦衣玉食,但也充实满足。
小时候可是从来都不曾想过,将来有一天,我们也会像这般模样。
四五岁时,村里通往市区的客车只有一班,山路崎岖,行驶的车子就像贪吃蛇,而且还能享受免费按摩。
记得第一次坐客车是五岁吧,老杨带我去城里亲戚家送年货。前一天晚上就兴奋到睡不着觉,找出过年才舍得穿的衣服,提前放在床边。
客车五点半进村子,第二天早上,五岁的小孩,不到四点没人叫自己就爬起来了,小心翼翼的穿好新衣服,新鞋子,安静地等老杨叫我出门。
那时候的客车,还没有行李箱,所有的行李,不管大包小包,还是自行车,全部都是由售票员爬着梯子送到车顶。
当时觉得售票员是全世界最酷最棒的工作。
对小孩子来说,过年最有意思的应该就是赶年集吧。
没有大白,没有电动车,甚至都没有自行车,于是三五成群,爬上南山,穿过庄稼地抄着小路,一路有说有笑,打打闹闹,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到了镇上大集。
什么是年集?
就是走不动,只能在人群中鼓蛹。
然后妈妈会紧紧拉着我的手,生怕我会被人群挤散了,赶年集丢孩子的可大有人在呢。
那个时候,真的是一年只买一件衣服,就是过年的新衣服。
然后我会跟妈妈说,给我买那种口袋多的衣服吧,最好有十个八个的。因为除夕晚上出去拜年,长辈们会往我们口袋里塞糖,要把所有的口袋都塞的满满的才肯回家。
小伙伴之间还会比赛,你今年得的糖多还是我得的多?你得的样数多还是我的多?我的有软糖,你的有吗?
然后所得的这些糖基本就能吃一年,一天吃一块,或者两天吃一块,或者过节了、有什么好事了,会发发狠,多拿出一块来。
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人们都说越来越没有年味,因为如今的糖没有那时候的甜了。
小时候最喜欢的人就是糖葫芦大叔,能吃上一根糖葫芦简直跟做梦一样。
吃上五毛钱一根的糖葫芦就是我的梦想。
如今,糖葫芦已经涨到三块钱一根,爽快的从钱包里掏钱买了五根,还可以大方地问大叔要杆子扛着拍照留念。
却好像关注点在拍照比在糖葫芦要多一点。也不会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糖葫芦大叔了呢!
这位大哥陪伴了我们整个童年、少年、青年,就像那首歌唱的一样,他之于我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从我有记忆以来,他就在这个集上卖年糕,每次买他的年糕,都喜滋滋地冲我们笑,像他的年糕一样甜。
现在我们长大了,甚至开始张起皱纹,年糕也从糯米白色变成小米黄白色,唯一不变的是年糕的香味和大哥的面容,像青春永驻,像岁月不老,像努力生活,像满含希望……
这么多年,还有不变的是做豆腐。
小时候不明白,为什么过年要吃豆腐,还要请大家一起吃,妈妈说,“豆腐豆腐,都福都福呀!”
做豆腐是一件很需要技术的活,差了一步,很可能就失败了,豆腐自然是嫩嫩的水灵灵的好吃。
大娘做豆腐可谓一绝,你要问她方法是什么?不知道。
放几斤黄豆几斤卤?也不知道。
全凭感觉。
如卖油翁所言:无它,唯手熟尔。
看来拜师是没戏了。可我担心,再往后几代,可还会有人做出这水灵灵的豆腐吗?
虽说老杨是个牌迷,一年中却也只有过年才得功夫玩玩。每年必有的娱乐项目自然就是陪老杨玩扑克。
没成家前,除夕夜,我陪老杨玩拖拉机,先用瓜子下注,最后算总账。
老杨总是太心急,还逞强,一晚下来总是要输几张小红牛的。看着自己输多了,耍赖皮不给钱,我便上去抢,治不了我,最后老杨死皮赖脸地拿出小红牛大方滴说:拿去吧,过年压腰钱!
后来成了惯例,我每年通过玩扑克挣过年压腰钱,而且每年必赢!
其实不是我打牌有多厉害,而是老杨打牌从来不会记牌,也没什么方法,我是她闺女,打牌技术能好到哪里去呢?只不过占了多上了几年学的便宜罢了。这手也只能回家欺负欺负老爸了。
后来成家了,添了人口,宋先生和我就陪老杨斗地主。
这次回家,老杨像个孩子般兴致勃勃地拿出扑克牌,又拿出钱包,说:“来,开始吧,我可是在家修炼了一年了!”
我挖苦老杨说:你的小红牛是不是又痒痒了!
然后一晚上,我和宋先生搞联盟,让老杨过瘾,当了一晚上地主,老杨依然不记牌,心急,爱逞强,所以钱包里的小红牛又到了我的钱包。
临睡前,还悻悻地说:你们两个小东西,又把我的钱顺溜走了。
老杨,你今年进步很大嘛!
老杨,你要好好在家修炼呦!
老杨,我们明年再战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