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郑君是我的老朋友,前几日打电话给我邀我略谈上一谈近日黄州的天气,我本是认为天气这类每天或一段时间里都可常见的东西是不很好谈论的,也没有很大意义上的实用价值,但因友情难却,只得硬着头皮应允下来。近日黄州的天气变化颇为频繁,就举前几日的例子来说罢,开始一连着的四五日都是酷暑的天气,我们大都是很苦于此,祈望着天公能作美一回,于某个白天或者夜晚下一场酣畅的大雨,能让人凉爽一番的话,将是都很愉快的事。后一日的午后,果然下了一场颇具规模的雨,只不过也仅仅是下雨而已,风是基本没有的,雨后也是闷热如旧,让人很是费解。再后几日,天气热得让人有些受不了,忽然风雨俱作,接续的时间约莫有半个时辰,人当然是能够感觉自然的风的畅意,后来听闻那一次的雨不是雨神的功劳,而是人工所致的。若是真的话,倒也很奇了,不禁让人对这样子的科学感到一些趣味,然不知那些将竹林吹弯的风力是用何来引发的?
今年黄州夏日的天气以酷热为主,雨下的也多,热却是照旧的。我曾多次见到太阳光斜射着窗前房屋瓦片的时候,天上还在下着不大的雨滴,亦是名符其实的"太阳雨"了。于这样子炎炎的天气,下着一场雨总是好的,我总是这样想,能让干涸的田间变得润湿,让叶片发黄的草木恢复生气,让人有些可以言谈的话,也是很大的功绩和福报了。在我周边的其实大都是相互间不怎么言谈的谨慎之人,多数时间也是在埋着头干着我不甚感兴趣的事情,若下了些雨,打了些雷,窗外的空气清新一些,我们往窗外望着,或谈些与天气相关的事,或就近来的世事无谓的感慨一番,人与人之间的气氛也是能够稍显得轻松一些,这也是我很希望的,但现在看来,也只有下雨或打雷的时候才能实现。
近日雷雨的天气也有过几次,但不知何故,遇有雷击时天公是不大愿意下雨的,有一回只是应付似的下了几滴黄豆般大的雨,地面都是未曾打湿,另一回则直接没有雨下来了,可以肯定的是只是雷公过境罢了。关于雷,其实我是有些惧怕它的声响的,但想着雷若真的是雷震子所为,并有专门击不孝子的习惯,则我也就能够心安,——就算不能真的高枕而卧,起码不至于躲藏到桌子的底下,想着以往的错事。明朝谢肇淛在《五杂组》中说道,"雷之形人常有见之者,大约似雌鸡,肉翅,其响乃两翅奋扑声也。"清朝戴名世在《忧庵集》中记载,"宋人谓雷为阴阳之气搏击成声,以余所闻,则实有物焉。一族人乡居,适自外归,距家里许,雨将作,乃入一神庙暂避。地上一物,大如鹰,与世所画雷不远,忽飞去,一声震,族人昏厥于地上。余先人授徒于庐江,归言:一悖妇不孝,会生产,数日虐翁姑更甚,雷穿屋击之死。是时新产,被褥血污狼藉,雷为其厌不能去。雨如注一二日,邻人共来祭之,乃相与入室,舁之而出,置于田中。雷有翅,翅动若欲举,辄不能。又踰一二日,雨止,雷乃不见。"关于雷公的形状,历代笔记中记载不少,不外乎知堂所说的,"令人想起《封神传》上所画的雷震子"。我在自然科学上的知识虽然有限,但也能大概想象雷必定不能是似电视或画像中雷震子样子的神物,更不可能准确无误的击打天下的不孝子。终于没有某种神力来惩治世上的不孝子,对于此,我不禁时常感到有些可惜,——这对于天下的不孝子来说应该是很好的消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