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不停

最近被各地的雪景刷了屏,一夜之间周围都变得诗情画意了许多。哪怕自己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北方人,每年冬季的时候最向往的还是冬雪纷飞的一瞬间。然而事实上我并没有很喜欢冬天,因为北方的冬天很长而且很冷。但是我对夏季是情有独钟的,在我小时候,我的暑假都是在乡下度过的。尤其是夏季的午后,啃着冒着冷气的西瓜,坐在凉席上看着动画片,吱吱呀呀的老风扇吹着凉风,好不惬意。

现在外面寒气森森,万物凋零,一片素白。我窝在自己的小窝里,是枝裕和导演的一部影片让我似乎又回到了夏日。故事基本上没有什么起伏,像是一杯白开水,温吞寡淡。用了将近两个小时讲述了横山家庭中不到两天的琐碎的事情,家里家外,细碎平淡。然而看到一帧帧具有浓烈生活气息的画面,就仿佛看到自己的家庭生活一样,平凡真实温馨。

影片的开始就是母亲在那里有条不紊的做饭,一大清早横山家中母亲与来访的女儿就开始忙活,洗胡萝卜,削白萝卜皮,剥青豆,砸萝卜泥,切菌丝,炖肉,一样忙完还有下一样。两个孩子在旁边嬉戏玩闹。对于这个场景我是再也熟悉不过了。幼时,暑假在乡下的外婆家,外婆系着围裙,家里的人在厨房一边聊着家里家外的琐碎,一边熟稔的洗菜切菜炒菜,油锅里的油滋滋作响,香味引得人频频咽口水。小孩子就在外边吵着闹着,声音嘈杂沸腾,满是烟火气息。

当良多携自己的妻子和继子回到家中,原本就狭小的房子显得更为拥挤了。看起来其乐融融的合家团聚实则暗流涌动,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烦恼和痛楚,只是暂时被一片祥和的气氛掩盖住了。他们一家人围在饭桌前吃着饭聊着天,外面的日长似乎被拉长了,一切显得那么美好静谧。郁郁蓊蓊的树丛,悠长悠长的蝉鸣,簇簇似锦的百日红,摇在手中的蒲扇,一缕一缕似有似无的驱蚊香,在角落里吱呀吱呀作响的老风扇,冒着冷气的雪糕,偶有习风而过时,挂在屋檐上叮铃作响的风铃。在这样的夏日中,一家人坐在榻榻米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平平淡淡的生活中却是无尽的幸福时光。母亲在那里给由香里絮絮叨叨的讲述着往事。影片中的母亲像极了大多数人的母亲,一直在操劳忙碌,进进出出,时不时的还和老爷爷顶顶嘴,喜欢收藏东西。就像是我的外婆,我的外婆也是这样一位可爱的老人,在她的房间,角角落落里都是满满当当的东西,儿女们总是让她把没用的东西扔掉,但是她总是义正言辞的拒绝,还说什么以备不时之需之类的。我想,那些儿女们用过的东西可能是一位母亲最宝贵的回忆了,随便一件东西都能够如数家珍。儿女都不在自己的身边,这些物件也算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

同时,影片中的母亲总是在无意间说出一些伤人的话语,甚至每年祭祀是都会让大儿子舍命相救的那个人前来,可这不也是最真实的人性吗?大儿子去世十五年,一直是她心里最深的痛楚,看到黄蝴蝶,认为那就是儿子的灵魂,这是一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母亲心里的苦。

那个给我们留下背影的老爷爷,总是以刻板严肃的形象出现,但面对良多的继子阿淳时,却尤为慈祥。老爷爷很是较真也很可爱。他会在孩子们说最喜欢的人是奶奶时,赌气似的摔了门;他会对自己的女儿抱怨说:明明是我一手经营的家,怎能说成是奶奶的房子呢?会在邻居生病时,身为医生却手足无措,最终无可奈何的走开。我很心疼影片中的老爷爷,因为从他的身上,我看到了外公的影子。外公就是那个沉默寡言的人,一直在角落里默默工作的人,对待自己的儿子很是严肃,每次和自己的儿子谈话也总是不欢而散。他很想表达出自己对待子女的关心,可是作为一家之主的自尊不允许他这么做,于是他只能把对带儿子的亏欠转移到孙子身上。之前,他认为事业对他是至关重要的,可是当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经营自己的事业时,他觉得自己的变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感受不到自己的价值了。他感受到了失落。可是谁又能理解到他那一份深沉的爱?

横山一家人是无数家庭的缩影,每一个家庭都会经历幸福,灾难,死亡,矛盾等等,大儿子的死亡是这个家庭中难以愈合的伤痛,在老母亲和老父亲的眼里,大儿子是聪明的,是完美的,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是的,离开的人才是永远的存在,任何人都不能撼动他在父母亲心底的位置。而良多因为自己的哥哥太优秀,总感觉自己受不到父母的重视和赏识,因此改学了绘画但还是难以果腹,与父母的关系也不亲近,就像影片中经常出现的瓷砖碎片,从始至终一直横亘在他们从的心里。影片没有特别激烈的冲突,也没有峰回路转的忏悔和和好,但是还是让人心里感受到莫名的震撼。平淡中的感情才最浓烈。好在无论什么矛盾和冲突,都抵不过血浓于水的亲情,是爱让他们重归于好,让他们放下了心里的芥蒂,让他们继续向前。

很多时候,我们总以为很多事情还有大把的时间,还有很多的以后。比如说良多说要带父亲去看球赛,可最终到父亲离开也没有看成。生活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但又裹挟着未知,我们一路跌跌撞撞的前进,难免会有失意的一天,但是面对未来不确定因素的唯一方法就是过好现在的每一天,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我们都是一个个既平凡又普通的人,我们的生活也是这样波澜不惊的,偶尔会泛起一点水花,即便有过伤痛,有过失意,我们都得向前看,向前走,慢慢的忘记过去的伤痛,坚定不移的前进。我们应该感谢生活中的灾难和痛苦,正是因为这些不如意,我们才学会了如何生活,如何珍惜身边的人和事,如何去面对未来的挑战。生活就是这样,步履不停,一路悲鸣,一路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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