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八月份的时候我还不认识李志。那时候宋胖子大火,我听《莉莉安》,听《安和桥》,别再提《董小姐》了,太俗,这梗居然到现在还有人用。我听了很多较小众的民谣,小众到在清吧点歌时驻唱小哥都说没听过。但我不知道李志。
起初光头和我提起他的时候,那是在一次迷笛音乐节之前,光头问我要不要去看,我装谦虚地说我不懂摇滚,那些嘉宾我一个都不认识。
然后低头假装玩手机的样子将“第一次去迷笛音乐节要穿什么”、“迷笛嘉宾名单”在百度和知乎上搜了个遍。
他说没事儿,就瞎玩儿。李志你知道吧,就唱《天空之城》那个。
我下意识想起了清华大学那个李健。他上过《我是歌手》,我还为他打call来着。《天空之城》……这歌有词吗?
头脑风暴过后,我将那个嗓音清亮的“李志”同纯音乐《天空之城》完美地匹配在了一起。
我点点头。云淡风轻地说,知道,听过。
他说,李志就特爱参加音乐节,总有眼尖的粉丝在集体大合照里看见他站在一角,形象特疯狂。
我脑补了一下“李志”狂嗨的样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后来那次音乐节我被光头放了鸽子。也是那次我才知道原来还有个南京李志是个小烟嗓,他唱的《天空之城》满是烟火味。
我没少和光头撒过谎。他是混民谣圈的,我五音不全,如果再没点儿音乐常识就真和他八杆子打不着边了。
于是有段时间我天天“品尝”港岛妹妹送的西班牙馅饼,又不敢表现得太过主动,因为“心动常常带来危险。”
民谣清淡,想要醉生梦死就得搭配酒和故事。所以每次在听光头抱着吉他唱歌的时候我都会从客栈的冰箱里拿出两听儿冰啤酒,就着阳光,一边在脑子里搜索点伤心事,一边看打着伞漫步在青石板上的游客们把“眼光丢在潮湿的路上”。
这歌词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没去想。恍惚中以为自己住的这家客栈叫作米店。再看看被我踩扁的空罐子,有些心疼,想来其实可以在里面种上花。
本是想来找寻写作灵感的我,就这样在光头的低声吟唱中日复一日变成白痴。岁月静好——以前我绝不会用这么文艺的词。这么美的音乐,就是最伟大的诗。
于是手里的笔记本越来越薄,都变成了住进垃圾桶里的废纸。
索性不写了。我盖起笔帽,再一次从书架上拿起那本《一个现实主义者的理想世界》。这书真适合发呆。
心静时觉得下雨也是好天气。
我、光头,和另外几个不同城市的朋友围在一起涮火锅。光头和我们说他站在街边弹唱不到一个小时就有十多个女生问他的联系方式。
想想也是,要是一个嘻哈歌手和我面对面说饶舌,虽然酷毙了总归是有点儿做作。但吉他就会亲民的多。
我们都是明事理的人。没人问对方的过去,都在问下一站去哪儿。
我问光头,你待到什么时候?
光头沉思了一下,说我还挺喜欢这里的,就待到我脚上这双袜子破洞的时候吧。
你下一站去哪儿?
去看音乐节。一起去吗?
窗外的雨不停地下,不停地下。“有些人注定要相遇”。
“可那些嘉宾我一个也不认识。”
我偷着跟光头去过几次,他卖艺的那些地点。之所以是“那些”,是因为这块儿城管抓得还挺严。我藏匿在人群后面,悄悄用手机录了个朋友圈小视频,这是唯一能证明我遇见过光头的证据,结果三十天以后被自动清空了。
有些人注定要分离。
光头收拾好行李箱要走的时候,没和我们任何一个人打招呼。起床后门口的石阶上空荡荡的,我打开笔记本还是憋不出一个字。
想问问他为什么没说声再见,却无奈于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吧台的女孩递给我一本书,就是快被我翻烂的那本。里面夹了张纸条写着《山阴路的夏天》。
我插上耳机找到了答案——
“再见也他妈的只是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