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子松印象
头次见到樟子松,是我在伊图里河向莫尔道嘎行进的火车上,从窗外山岗上看见的。
火车爬行在深山老林的夹皮沟里,满山满坡上茅草绒绒,灌木丛丛,红柳簇簇,间或有山杨、油松、塔松,余下的全是桦木。偶尔有一星半点忽闪而过的黑影扑入我眼帘。奇怪!此树不仅颜色特殊,是那种铁褐色,而且形体在这森林里,鹤立鸡群。高足有二三十米,比起平常的树不仅高出好些倍, 且又笔直挺拔,通树几乎没有枝杈,直到树梢才生出两对交错的枝杈。纳闷儿的是这树没有叶子。我问列车员这是什么树,他回答:樟子松,是死的。
这时候,我即便是面对着枯萎的樟子松,也不由地产生出肃然起敬的情怀。瞧瞧,它那傲然挺立,铁骨铮铮,浩然正气的神态;瞧瞧,它那顽强抗争,宁死不屈,即便是死了也要站着死的精神,不得不让我怀着崇敬的心情向它行注目礼。
真的。我惊叹不已。居然枯萎了的樟子松都那么有神气,那么有风骨。
那么活着的樟子松不就该更有魅力,更有神韵了吗?
火车爬过冷不露、丰林、得耳布尔、上游岭等车站,便到了莫尔道嘎。
第二天清晨,面包车驶出莫尔道嘎镇,劈开层层雾霭,迎来一轮红日。一路上松迎桦接,峦舞峰跃。约模一个钟头,我们到了盼望已久的樟子松林。
“高高的兴安岭,一片大森林。”由不得自己就唱出这句歌词。待我没入林间,激动万分地拍打其中一棵脸盆粗的樟子松的时候,我竟欣喜若狂,深情地抚摸它那泛着暗铜色的龟裂的树皮,一边不住手地拍拍打打,不住脚的踢踢踹踹,不住手口的赞叹其粗其直其高。
继而,我居然一反常态抱住树干侧耳聚精会神地去听什么。果然我听见了像水管里自来水流动的声响,那是树稍发出的阵阵松涛;感觉到树干微弱的律动,那是树稍迎风博击的回旋疾转。我想,这就是樟子松的生命之歌,雄健之力。我仰酸了脖子才能看见,它那浓绿的树冠直插云霄,树冠并不很大,只是像绿绿的鸡冠花那样,灵巧地有节律地跳跃摆动,仿佛歌唱着生命,又好像在与天公试比高。
令我惊奇的是这几百公倾苍翠的樟子松林,棵棵笔直挺拔,不枝不蔓,棵棵生机勃勃,欣欣向荣。这种气势磅礴,雄伟壮丽的景观,让我惊异,让我惊喜,滋生出按奈不住的伟大感、崇高感和强烈的美感。我情不自禁地对向导说:“这太好了!太美了!”他说:“你是说樟子松招人稀罕哪?”我默默点头,问他:“这是什么松呀?”他说:“这树属于常绿针叶乔木。它不怕冷,也抗旱,长得贼快,特抗虫害,对土质要求也淡,啥土都行,防风、固沙、绿化棒极了。”我说:“这樟子松越看越漂亮,越看越喜人,越看越美丽。”他答:“俺们瞅着也顺眼,俺那疙瘩叫它森林美子。”
再往远处,又是一片樟子松林,重重叠叠,依山而生,松涛呼鸣,荡气回肠。瞅着瞅着。那种美不胜收,那种令人崇敬,那种勾魂摄魄,那种心动神摇的感觉,将我融进了摇曳多姿,风鸣林吼的林间缝隙,幻成一枝一叶,一草一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