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十八岁,大一女生,文青,略中二。情窦初开,看上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少年二十岁,肤色黝黑,朴实憨直,有孙少平即视感。打一手好篮球,每天傍晚篮球场准时报到。
我第一次暗恋人,紧张兮兮,神经兮兮。忙不迭问闺蜜:“你说我穿什么好?穿什么好?”
她:“你要干吗?”
我:“去看他打球。”
闺蜜看了看我泛滥成灾的T恤仔裤,想了想,说:“追男仔总得有条裙子吧。”
于是我花了一笔巨款,跑到最贵的商场里,买了一条深蓝色,绣小暗花的苎麻裙子。
换好,闺蜜竖大拇指,说:“走吧”
我们两个一起出宿舍门,她往东,我往西。
她:“你干嘛?不是去操场看他打球吗?”
我:“……我不敢……”
她:“瞅你那怂样!”
我:“……我不敢……”
她:“站远点不就是了?唉你跑什么呀?操场在东边!”
我:“我回教室”
她:“够了啊你,我推了那么重要的约会陪你单恋,你整得是哪一出?”
我:“不好意思你忙吧,我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闺蜜带着对我的极度鄙视转身离去。
我身披战袍,悲壮无比地回到了我们在五楼的教室。
五楼离操场,直线距离大约一百米。
那是四月底的天气,学校正在举行各科系篮球联赛,下午五——六点之间,教室里空无一人。
我这个怂货就放心大胆奔向朝着操场打开的大窗户向外望,孙少平是18号,孙少平穿黄色运动鞋,孙少平进球了!
我在窗边欢呼雀跃。初夏有风吹过,白纱的窗帘在我身边陪我起舞,我的身后是落日撒出的万条金芒,我觉得穿着蓝裙子的自己是个被上天眷顾的公主。
孙少平每天打一个小时篮球,我就每天穿一个小时裙子。然而他们篮球队解散去洗澡,我飞奔回宿舍换回我的T恤牛仔。
闺蜜每天送一万个白眼给我。
我双掌合十:“求求你,别告诉他!”
后来,你们猜怎么着,校联赛决赛前一天,他们停练休息,孙少平居然跑来向我表白了!
果然幸福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啊,我乐死了,坚信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古人诚不我欺。
再后来,孙少平就被我私有化了。
我坚定不移地认为,他是被我无与伦比无法抗拒的个人魅力征服的,至于蓝裙子什么的,哼哼,这么糗的事情怎么能让他知道呢?衣服我拿去毁尸灭迹了,闺密也被我以毁尸灭迹相威胁,发誓今生今世守口如瓶。
再后来,我们毕业五年了。同学们一合计,决定聚会。
那时候我们学校已经盖起了辉煌的新校区。我们一行人视察了不属于我们的幸福新生活后,还是抱着怀旧的情怀回到了老校区神游追忆。
孙少平坚定带着已经怀孕七个月的我,登上了五楼,我们的老教室。
老教室改装成了画室,星期天,人很少,只有三两个同学在画静物什么的。他把我引到窗前,找了个高凳子给大肚子的我坐,自己就找了个小马扎,坐在我的脚边。
我们是经了很多波折后才在一起的。那一刻,我很是感慨,觉得人生能走到这一步,大概就像个梦吧。
他抬头看着我,突然问我:“你那条蓝裙子哪儿去了?”
我张口结舌:“什么?我我我……”
他:“怎么?忘了吗?就是那时候你每天在我打球时趴这儿看我时穿的那条啊!”
我:“你你你,你怎么……”
他:“我怎么知道的是吗?”笑了,“你每天都穿,刚开始队里几个哥们抬头看见,都说这小妞不错呀,蓝裙子,白窗纱,夕阳一照,就像一幅画。还天天看我们打球,肯定看中咱们中的谁了,就打听这小妞是谁。我当时想,我心里已经有你了,可得对你守身如玉……就看一眼吧,结果,隔那么远我就看出来是你了!谁知道你会穿裙子呀,那几个家伙磨拳擦掌,说好了赛季结束谁得分多谁先跟你表白,我心想先下手为强,就没等他们决出个高下来就先跟你坦白从宽了!”
他眼睛亮晶晶的:“为什么后面没见你穿过呢?”
我:“……”
好小子,原来还存着这么一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