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金馬獎最大獎最佳劇情片,《血觀音》以1票之差險勝《大佛普拉斯》。相較前幾年各獎項被中國橫掃,讓台灣民意代表氣到直呼要取消金馬獎的低迷氣氛,最大贏家能由台灣電影彼此廝殺,多麼幸福也多麼值得歡呼,並為在2017年有如此厲害的兩部電影而感到驕傲。兩部電影在金馬前後便不斷地拿來比較,就連在最佳劇情片宣布後,自己也為結果覺得可惜而嘆息了一聲。
就我個人的想法,《大佛普拉斯》比《血觀音》好上一些。
談談《大佛普拉斯》幾個亮眼的點
首先是突破第四面牆的後設旁白,透過後設、直接對觀眾說話解說劇情這種敘事形式的產生,最早目的便是為了消泯「創作=虛構;生活=真實」之間的界線。這樣的例子在歐美電影、電視劇集中經常可見,在國片中也有零星例子,但呈現效果與意涵皆不及《大佛普拉斯》。
在《血觀音》中也有國寶級藝人秀卿說唱的旁白啊!確實兩部電影是有共同之處,一點細微的差別在於,秀卿的旁白解說起到的作用在於情節之間的銜接過渡,未涉及到虛構與真實的消泯。
關於此點,《大佛》最突出可觀之處在於肚財被警察逮捕壓制在地,電影一共呈現兩次不一樣的鏡頭,極端晃動的畫面與一般平穩的畫面。阿堯導演旁白大意如此:「如果那麼晃的是我們的攝影師,他連便當都吃不到。電影攝影師是專業的」以及納豆作為電影中的人物,竟有自主意識說「電影是黑白的,沒人看的出來機車是粉紅色的」下一刻機車立刻上色!
這兩個例子相當有效地扣合到整部《大佛普拉斯》的核心關懷:這不僅是一部電影,就是我們所在的生活。換言之,每一位觀眾也都是共同創作這部電影的一部份。更加難能可貴的是,以這樣子的敘事形式結合一部以台語為主要敘事語言,描述台灣底層人物的故事,最終展現出兼具優緩抒情詩意之美,與人心悲喜交織的驚駭。這種說故事技術上的難度與新穎程度,遠遠超越過去台語電影的創作疆界!
在個人閱讀經驗中,台灣很難得去找到一部以台語為敘事語言描寫底層人物的故事,多為以寫實主義美學刻畫故事細節,幾乎想不到以後設敘事形式講述如此之好的台灣創作文本。
除了敘事形式上與內容搭配的新穎之外,為《大佛普拉斯》加分最多的特色,還是電影內容中飽滿抒情的溫暖。
對於電影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喜好,但《大佛普拉斯》中多處台灣人特有的溫暖情節,更加吸引我。例如肚財在海邊對海蟑螂爬上身男子的慰問(即便根本明白自己其實無能為力,還是本於人性的關懷多問了一聲)、菜埔跟叔叔花三百元拿回原本就是屬於自己的眼鏡(希望能夠託付母親,但也曉得叔叔生活並不好過)、會客飯阿姨給肚財(生命中最後一餐)加菜雞腿希望他能夠吃飽。這種人與人之間的體恤相較於血觀音人與人之間的利益算計,舒服也討喜許多。
以上談到的優點加一加,我心底的天平微微傾斜,更偏向喜歡大佛普拉斯那端。
最後
引我很喜歡電影版看到的一句評語做結:《大佛普拉斯》最後一幕黑暗讓坐在觀眾席上的我們發現,大佛裡頭裝的其實是自己。兩部電影共同隱喻著目前台灣權貴與貧民的現狀。大佛是空的,觀音也是空的,鈔票最實在,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身份說什麼樣的語言過什麼樣子的日子一切固定好好。 但是在這樣的生活中,台灣還是有許多人與人之間的溫情,也是我覺得大佛普拉斯更加勝出的地方
電影不只是電影,而是台灣一地的生活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