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回老家看老父亲,临走时,父亲拎着菜把我们送到街上,然后静静的站在车旁,挥手告别,目送我们的车子渐渐远去。
七年了,站在街头为我们送行的,换成了父亲,而在七年前站立在街头送别我们的,却一直是母亲。
母亲为我送别的记忆大概是从上初中开始吧,记得上初中时,每周日下午我都要徒步十里山路到乡驻地上学,每次母亲都早早的烙好煎饼,数上50多个,并炒上咸菜,为我备好一周的干粮,然后嘱咐着在学校里要好好学习,走路看脚底等等,把我送到大街上。那时年幼无知的我难以体会母亲的担忧和牵挂,懵懵懂懂的度过了三年初中生活。
后来我考上了离家70多里的县城师范,回家的次数少了许多,每个月才能回家一次,每次回家母亲都会向招待客人一样,做好吃的给我吃。周日下午都会做上好吃的让我带着,一边继续嘱咐着好上学习,吃不了给同学们吃点等等,然后把我送到大街上,多少次猛然回头,发现母亲还站在街头目送。
后来我师范毕业回到家乡的中心小学任教,依旧是每周回家一次,仍然周日下午回到学校,离家时母亲总是把中午剩下的水饺、包子等让我带着晚上吃。年少轻狂的我总是很不友好的拒绝,母亲却总是坚持着让我带,实在拗不过,这才生气的扔进自行车篮子。晚上饥饿吃着这些饭时,心想多亏母亲的坚持,否则又要饿肚子了。想归想,过了时候却又忘了。
后来我调到县城成了家,还是每个月回家一次,每次回家母亲又象招待客人一样准备好多好吃的,临走时蒸上馒头、包子,摘上蔬菜,大包小包的,让人感觉每次回家就象鬼子进村,搜刮民脂民膏。母亲呢,依旧帮我拎着送到在街头,目送我们远去。
八年前母亲患了重病,我们回去的频率相对勤了,大半年的时间,母亲都是忍着病痛把我们送到街上,后来母亲有些走不动了,只好拄着拐杖送我们到大门口,看着我们离开。我忍不住回头对母亲说:“娘,把我们送到街上吧。”母亲招招手,无奈的笑笑说:“走不动了。”再后来,母亲连炕都下不来了,只好在炕上跟我们挥手告别。
再后来,母亲永远的走了,离家时母亲站在天上看着我们离开,而伫立街头送我们的换成了父亲。过去父亲是很少送我们的。如今父亲又开始重复母亲的事情,准备各种蔬菜、农产品,帮我们运到车上。快80岁的人了,扛一袋白菜不带喘粗气的。八年过去了,父亲也站在街头为我们送行了近百次。
人生充满了离别,送别成了我们生活的一部分,在父母一次次的送别中,我们带着他们的期望和嘱托,走出家门,走向远方,走向成熟,走向成功,又在父母的牵挂中一次次回到他们身边,享受父母的呵护和疼爱,分享他们的劳动成果,聆听他们的唠叨和教诲,然后又在他们深情的目光中踏上新征程。送别,成为街头的一道风景,成为每一个家庭爱的延伸。如今我们自己的孩子也上大学了,每个假期只回家一次,开启了我们自己的送别模式,送别,又在我们这里得到了传递和延伸,续写着一篇篇长情的告白。(2018年8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