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空山去,雪将来。
宿柳寒竹,风月寥寥,一帘风笛,寥诉衷肠。
第一次见到他们,那女子还二八年月,娇艳的如梨树枝头微颤的骨朵儿,她说:“那人呀,他可像那山涧月,洞底花,清冷的让人唯恐一触便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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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庭之上,老槐盘虬。一席青衫,衣袂飘飘。青山寂寥,却未闻鸟鸣,唯溪水淙淙,偶闻笛音,清寒又寂寥。
片刻,却见几许银铃声响,映着不成调的歌,好似闺中吴语,细腻黏稠,特有女子的娇憨。铃声未至,清笛声却忽的骤停。
女子很快出现,云鬓半偏,足系银铃,素手晃晃荡荡的执一只酒瓶,瓶长三寸,青梅迭起。
一双杏眼里翦翦秋水弯弯醉人,如高山揠月,明明妖媚顿生却仍不减清丽。女子浅浅嘻笑,一般娇俏:“呀,我就知道你在这。”
男子长眉入鬓,双眸似深水下寒潭,眉间清朗如鹤唳,偏偏还有着水流不减的脉脉深情,清疏淡雅。
只回眸一瞥,心便顿生:“清妖亦可生。”
许久却不见答复,心气复平又起,双眸微眯。怎的就如此素净呢?未言未语也如此迷人?
女子轻轻的低嗤一声,去望那空山绿水,就是不肯再看那人一眼。
慢慢,眼前已现重影,却迟迟未见那一片玉似的清明。意识消散前才有那许久一轻叹:“不到酒醉你就不肯找我。”
此后一般皆不曾记得,只剩梦里青山绵绵荡漾和恍惚可闻的熟悉的暗香萦绕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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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
轩窗外无人,月至树梢头。棠梨树下,红木案几,一点点暗烛萦绕,满地生香。
两人对饮,一女子肆意似水中扬花,笑笑闹闹,就连萧瑟秋风都染上几分热意。男子却清冷异常,不似凡间物。
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只见女子轻舒广袖,微拢发髻,站了起身。她踏月而行,昂首高歌,歌声却缠绵悱恻,直拨人心弦。
一曲终了,一时间,两人两相对望,怔怔无言。
似不胜酒力,女子颔首轻笑,跌坐塌上。男子抬头,通红的一双眼,再无往日目无他物,他言:“你为何对我就没半分念想?”
女子怔住,呐呐不能言。许久却道:“我怎能...喜欢你呢?”声音低小,不知是说与他人还是自己。
不知后事,而数十年再次相遇。女子早已不知去向,男子面容一如初见,却两鬓染霜。我凝视他的双眸,那里再没了涟漪轻荡的辉光,也少了似毛笔轻挑桃花般的春色。
我实在好奇,问女子去向。他淡淡撇我一眼,漠然道:“从此山高水长,各自珍重。”
唏嘘不已,听闻心底所想,如空谷回音,响彻不衰,却未有回应,多可悲...
青天为帘,大地如幕,我看着他随着鹤唳走远,衣袂飘摇,恣意非常,就像他来时一样。
只是......他的身边再不会有一位女子,能伴着他走上这么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