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爱与包容,才可治愈心灵。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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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灵对自己没有花的生活,也觉得很自然。
她家的房子,虽然带着一个有点小的花园,但一直裸露着土壤的肌肤。没有任何的花花草草在上边,一旦有花草出现,就会在开放前被扼杀。
她家的房子的所有物品上,也没有花的图案,甚至连一瓣花瓣都没有。对此,周灵也不感觉有一分的奇怪。
有人说,周灵是得了一种怪病。具体的缘由,却从来没有从那个家里泄露出来。具体见到花时会有什么症状,也从未道出,只是像秘密一样尘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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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的最后,如同天气预报中的,开始下起了微雨。
周灵静静地站在棺材旁,默视着棺材沉入地面,不再出现。
雨水汇聚成河流,浑浊地流入地面的凹穴,映出周灵额头上凌乱的一丝发丝。
一位亲人离去,只是在她的心中激起一朵微花。她心已死,一如傲风中枯立的松树,坚稳如山。恐花的她,早已忘记了献花的理由。
风卷过大地,无花可卷起。只因,此处有一位恐花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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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灵的父母都很有钱,只从房子的规模上就可以很轻松地看出来。
周灵家位于郊区,但也是一个专门为周灵而存在的郊区。七年前,周灵的父亲将这个郊区发展了起来,竟然很自然地成为了郊区的领导者。
而四年前周灵突然患上了这种神秘的病,郊区的人们为了响应周灵的父亲,将可以开花的植物要么除掉,要么存在了室内外面目光无法可及的地方。
而后,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意料之内的郊区人们无法忍受没有花的郊区,和周灵父亲商量了之后,再度在郊区平地上开始了种植开花植物。
但也同时,意味着周灵只可以呆在家中,无法望向窗外的风景。
当时周灵的感受,现在已经无法知晓。只是知道,她现在,像是破茧后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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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如期在7日举行。穆肃的教堂里,仍旧没有任何一片花瓣。纯白的蜡烛在棺材前燃起白烟,静默无言。
葬礼的前一天,祖母在心电监护仪前,紧握住了周灵父亲的手。在祖母最后的时间里,祖母没有留下任何遗言,只是欲言又止,手臂再重重垂下。祖母手中紧握的纸团顺势滚出,摔落在地上,同监护仪一齐发出了声响。
纸团被缓缓打开,粗糙的墨水划痕下,掩饰着祖母放弃的最后意愿。
祖母是一直喜欢花的,甚至达到了热爱的地步。最后的遗愿,便是用花装饰教堂与棺材。而,祖母却用颤抖的曲线,划去了自己最后的梦想。
在问题出现前,却早已有了答案。周灵父亲默念着,将纸团回归原样,似定心丸地放回祖母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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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补偿,郊区的一位教师自愿报名,加入了帮助周灵的团队。
这位教师曾经也是郊区的一个孩子,由于七年前周灵父亲的帮助,他们家才发展起来。而现在,正是报恩的时候。
在进入宅子之前,他们都会被检查随身物品,检查物品上是否有类似于花的图案。当然,他也听说了周灵恐花的事情,也一直严格恪守着“不带含花图案的物品”的准则。
他也在这段时间里,像呵护珍宝一般,同其他成员,贴心地教育着周灵、同周灵喜怒哀乐地度过四季。
就这样,一过就是三年,一切平静。只不过——那位教师,已经到达价值的边缘,无法再授予周灵期待的新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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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四年前的一枚晚,从祖母家出来的周灵便疯狂地向家的方向奔跑,无所顾虑他人的目光。
她也就是跑着,在郊区刚新修好的柏油马路上跑着,在月光下跑着,在并不拥挤的人流里奔跑着,一直到家也不喘息半分,如箭穿入她的卧室。
第二天,人们便得到了周灵恐花的消息。没人再敢嘲笑半分;昨夜路人拍下的录像,竟以某种理由不复存在。为响应人们的号召,一位高超的医师主动请求查看周灵的情况,而后却以某种理由被请退。众人苦苦询问,却也只是得到周灵恐花的消息,别无它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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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约定的时间,在约定的地点,周灵,碰到了约定中的那个人。
那位教师的最后一课,没有讲什么内容,只是说,在7日那天,会有人专门拜访周灵家,来完成教师最后的心愿,以及周灵的心愿。
现在看来,似乎有那么一丝丝道理。
面前的这个男孩子,名为梁启,年龄和她相仿,面目也是清秀。他的脖子上,挂着一颗雕花的琥珀,却也同他本人一样,令人怜爱。第一次见面,便让周灵觉得有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只不过,周灵还是有些无法释怀,释怀那个雕花的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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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一次失手,却没想到,成了永别。
因为极其简单的一个动作,无意间地,周灵将雕花琥珀碰了下去。琥珀从架子上冲下,并不悦耳的叮铃声连续响起,闸断于水池的下水道眼。
她知道自己闯下了祸,就这样把祖母最喜欢的东西毁于一手。她也不敢说,就在心里一直憋着,生怕祖母的责骂。
那天晚上,她夺门而出,只为不再看到花,不再回想起自己的蠢事。她就那么一直憋着,愧疚感炼狱般摧打着她的心,也让恐花的秘密难以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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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好像是有意而为,一直握着周灵的左手,一直维持着安静的状态。
他忽然把脖子上的琥珀摘下,极为小心地,放到了周灵的左手里。
周灵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梁启。她正要说话,梁启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要说话,你只需听就可以了。”梁启将周灵的手合住,用他自己的双手,紧密地包住了周灵的手。
“七年前,你的祖母找不到琥珀时,就已经猜测到了原因。然而,祖母知道你与她自己的关系不太好,一直没有机会开导你。于是,她就委托我,将找到的琥珀转交给你,让我陪伴你一生。”
“因为——唯有爱与包容,才可治愈心灵。”梁启闭上眼,像是宣布誓言,说出了祖母的格言。
梁启拥住呆住的周灵,而周灵,却躺在梁启的怀里不争气地哭了起来,就像是那天晚上开始恐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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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周灵来看望梁启时,梁启已经基本痊愈了,坐在病床上对着周灵微笑。
周灵没有多说话,挪动着颤巍巍的身体,才坐到梁启的旁边,握到了梁启的手。
“谢谢你,祖母。”周灵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紧紧地握住了那张树皮般的手。
病床床头,一朵鲜艳的玫瑰花早已开放多时。爱情的光辉下,挂在床头的雕花琥珀,反射出了心形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