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余日休
人生匆匆三十载,看了太多,听了太多,出过车祸,失去过亲人,也算经历过生死离别。少了问号,多了叹号,无需太多逗号,多想象句号的美好。我即将重新进入我故乡的身体。
上升理论,下至情感,人成年之前待过时间最长的地方,就是自己真正的故乡。之后活多久,走多远,故乡都像细胞渗在骨头和血液里,刮骨刺痛挥之不去。
临泾就是我的故乡。
这里是我长大成人的地方:离家二里路的小学,每天来回折腾往返上学。一条大路,一条小路,一条大渠,一条小渠,一排排大白杨,一棵棵小梧桐。沿路一二三个小商店,吆喝着小食品与画片玩具。夏天更欢乐,白杨梧桐上的知了叫唤个不停,大渠的水奔腾东去,小渠的水缓缓如风。在这里我割草放羊,在这里我满沟乱窜,在这里我被人揍,在这里我揍别人,在这里我捅蚂蜂窝,在这里我被蚂蜂蛰,连老妈都不认识,还不忘神补一刀,你再嘚瑟看看。在这里平生第一次动手打了姑娘,至今悔恨自责。在这里想过长大后要干的事情,在这里形成了基本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在这里反复丢神儿、反复伤神儿,一次次又神奇般的找回来了神儿。
很轻松就可以放肆意淫一下,在这个我熟悉的沟壑花草木路虫鸟的地方,喝着往日今朝时光酿造的美酒反复品味,依然让人如痴如醉。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溪流,就像,人不能两次犯下同一种错误。往日时光是一条溪流,今朝时光也是一条溪流,不管时光是否在慢慢变老,天地万物或大或小的都在变化着。曾经的姑娘远嫁他乡,曾经的流氓已不知所踪,白杨梧桐秋冬黄枯又春夏郁绿,而现在再也找不到它们的影子。推开心门,踏入的就是一个新的世界,但是似乎多了点人情世故的冷嘲热讽。
我记得中央十套有一档节目叫《探索发现》。妈呀,这个词经常见,经常听,经常写,从未觉得它竟然如此伟大。探索太阳系(究竟如何维持宇宙运行的平衡),探索月球(有没有美女嫦娥广寒宫,玉兔桂树痴吴刚),探索罗布泊(寻找蛮荒的文明),探索塔塔拉玛干沙漠(找寻楼兰遗迹),探索宏伟的事物是伟大的探索,发现周遭细碎事情的不同之处,也是探索(比如探索两姑娘站一起谁更漂亮)只是它不伟大,但足够细腻,像被你说她漂亮的姑娘偷偷亲了一口,偷着乐腻歪了嘴(嘚瑟)。
我是余日休,余日方可休。我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兵,我也不是谁都可以随便摆布的。我是一只长相丑陋,内心拧巴的鱼,我有自己的美人鱼,我有家人,我有朋友。我妈生下我就不是当科学家的料,干不了科学家的事,所以不伟大。我妈生下我就不是当医生的料,救死扶伤与我何干,所以我不是大神,不是神经,更不是精,而是怪,糊里糊涂被人打了一棒槌,醒了,怪力乱神全蹦出来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打开一山门,忘了一世事,若想再步尘,重新进入城。
我即将重新进入我故乡的身体: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唯一不变的是她的土地上,随便一铁锹,陶瓷瓦罐往外蹦哒!这还真不是瞎说,谁家没有几个陶罐瓦瓷。听谁诉家长里短、听谁说婆媳和平相处或恶语相向的故事、撅着屁股都能感知的人情冷暖,或是听老大爷讲关于这个西北小村的零碎回忆。
走出家门尽是繁华迷眼,纷纷扰扰。满世界浪来浪去,不是科学家,也不是医生,修不了地球救不了人,踏实的做个感知温暖,感知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