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儿,吃饭啦!雷一凡从门外提着饭进来打破我的沉思。这几天我吃饭全让雷一凡帮我带。雷一凡带什么我吃什么,反正吃什么都无所谓,在我嘴里味同嚼蜡。
刚才六楼有人从窗户外扔垃圾,你看,那老头正在宿舍楼前守着呢。雷一凡站在窗户边朝下面看了看说。
我心一紧张,那他看清楚是谁了没?
还没,要不怎么还守着呢。
哦,还好。刚是我扔的。
你扔的什么东西?雷一凡坐下点了一根烟。
自己看。我用眼角瞄了下本来准备继续扔的纸团。然后拿起盒饭,吃了起来:今天怎么是鱼香肉丝?你不是你不喜欢吃这个吗?
我一抬头发现雷一凡盯着我。
我说,你盯着我干嘛?
雷一凡说,有件事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我说,你说吧。
我在食堂看见詹筱了。
我放下筷子。
她问起你了,说这几天怎么不见你了。我说你感冒生病了,她说严不严重?我说还好,至少胃口还不错,今儿你这鱼香肉丝就是她给买的。
她不是有人陪着上自习吗?干嘛问我?我继续不动声色地吃饭其实我已经感觉到很撑了。
我觉得你该好好了解一下,别这么快下结论。你确定她看到纸条了吗?
我沉默了。
由于班上这几天逃课人数太多,班主任大发雷霆,晚自习亲自来班上点名,我打电话想请假被班主任一口拒绝。我只好硬着头皮拿了一本书去教室。我心里既急切地见詹筱又不愿见到她。
何仕!路上我听见背后有人叫我的名字。而且我知道是谁。
原来真的是你。你的感冒好些了吗?詹筱从身后小跑了过来。
还行。我尽量简短的词语表达我的意思。
我在食堂碰见雷一凡了就叫他给你带了一份小炒你吃了吗?
吃了。
打你电话怎么关机了啊?我一直找你呢。
哦,手机从床上摔下来坏了。找我干嘛?我有意终止对话。
我们都保持了沉默,我在想她要是不提纸条的事我也不提,这件事就这样过了。
是你在书上夹了张纸条吧?走了一会儿詹筱突然抬起头说。
嗯,好几天了。我故意装作没事。
我——看到了,是昨天……詹筱特地后面补了句。
噢,我脑子里飞快地转,如果是昨天才看到,那前天和那男生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呢?我心里想着。
前天我们刚走到宿舍楼门口就接到系里的电话说要开会,后来宿舍都来不及上就先把书放到楼下大妈那了。我想了等下还要和你上自习,就叫别人帮忙占座,你看见了吗?
哦,没有,我没去。我就是那天开始生病的。
后来为了谢谢人家我还请那同学吃了根冰棍。
是吗?应该的。我心里豁然起来,胸口沉重的压抑忽然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轻松:原来是同学。
等我回来去拿书的时候,而恰好纸条又从书里抖出来落在那了。纸条是大妈昨天给我的……
说到这里一切都明了了。原来一切都是误会。
书看完了,给你看吧。故事确实让人挺揪心的。詹筱说完从书包里拿出书。我知道那里面有我想要的东西。
“同学们,你们班主任临时有事,这次就由我来替她点名。”
“那个是不是上学期教我们《心理健康》的老师?就是那个经常神经病一样突然问你“你笑什么?”的女人。”靠在我旁边椅子上的雷一凡小声地问我。我抬头,一个胖胖矮矮的戴着眼镜的女人正在上面念着名字。我还记得她的名字,叫高志美。之所以记得我总认为她的名字和她的形象存在某种莫大的联系。但在我看见她之前曾经一度都不记得这个人,今天一看见她,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了。包括她给我们上课的情景。
上她第一节课的时候由于她迟到了几分钟,后面有的同学已经开始玩起了手机,等她来的时候,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有一个同学在用手机看笑话,没来得及回过神,结果笑了出来被她听到了,于是把他叫起来面无表情地问他:“你笑什么?”
那同学也不是吃素的站起来就说:“你管我笑什么!”
“课堂之上不允许嬉皮笑脸!必须严肃!”
“那就允许你上课迟到?我笑什么关你屁事!”
结果其他同学哄笑。她气得涨红着脸对其他人吼道:“不许笑!”然后忍着对那男生说:“我没见过你这样的学生!”
“那就让你见识见识!”说罢拿着手机大步走出教室。
高老师气得咬牙切齿,气愤地拿出笔在上课记录上写着什么。我们都知道写的什么,我想那男生这回可栽了。我已经能从高老师的表情中看出那男生期末考试的分数了。估计要不是高老师扮演着人师的角色,很多骇人听闻的词语都会从她嘴里说出。
我没继续想,因为我明白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翻开书激动地找出我写给詹筱的纸条,正当我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回复的时候,结果却令人失望。上面什么都没写,我不大相信又翻看纸条背面,仍然没有。我急了:难道詹筱什么都没写?我又随意翻了几页,把书页面朝下倒立着还是没有。这时我意识到有人用胳膊撞我一下,但我过于沉浸在纸条的事情上便没理。我突然想到詹筱会不会写在书后内封面的借书记录卡上面,我翻到最后一页……
在一旁的胳膊再次用力撞我一下,我才发现雷一凡正朝我做动作意思是念到我名字了。我欣喜地看着后封面不受控制猛地叫了一声:“到!”
“刚才叫你那么多次都不应,叫那么大声干嘛?”高老师面无表情地问我。
“有么?”
“有!”
“哦,我平时就这么叫的。”
“那你为什么笑?”老师仍然不肯放过我。
“我笑了吗?”
“笑了,刚才你分明低头在笑。”
“哦,可能吧。”
“不是可能,你就是笑了!”
“好,我笑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笑?”
“没为什么。”
“笑肯定有原因,你刚才笑的原因是什么?”
“没有原因,突然想笑。”
我们就这样僵持了好几分钟没有结果,直到后面没点名的同学发起牢骚她才不得不作罢。
之后的这些天我每天都能见着詹筱,有时候是早上我起晚了没来得及吃早点,詹筱就会不知哪儿冒出来给我一个面包或者一屉包子。有时候我去图书馆借书或者还书也能在图书馆或者路上碰见她,于是我们就会一起看会儿书或者一起在校园里走一段。总之她总是能在恰当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感觉到欣喜。那段时间我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想着今天会在校园的哪个角落碰见詹筱。然后设定一个我们会在此相遇的地方,并让自己在这个设定的地方停留的时间长一点,以验证自己莫名的猜想,但每次都猜不对。有时我断定我会在食堂碰见詹筱,在坐在食堂好几个小时后都没遇见而却在我跑去附近教学楼上厕所回来的路上见到她。有时候我在她们放学回来长走的路上等她不着却在我准备放弃回寝室的路上见到她。
为了成功验证一次我的猜想,我开始耍起赖来。我规定自己猜想的地方可以是多个,第一天是食堂和图书馆。第二天是食堂、图书馆、日系教学楼,第三天是食堂、图书馆、日系教学楼和操场……最后一天我索性规定自己可以全选,然后随意漫步于校园的各个角落,只要我在校内碰见她便是验证了我的猜想。结果我在手机提示余额不足去校外充值时碰见了詹筱。我惊奇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詹筱说:“月初话费结账,我来充话费啊。每个月都是这个时候。”
在詹筱看来这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但我却以为高深莫测。
后来有几天我没见着詹筱我就忍不住给她发短信,经常是我刚发完一条:“你在干嘛?”几乎同时收到詹筱一条“你在干嘛?”然后我回复:“真巧啊,我正躺才床上。”然后再收到一条:“好巧啊,正在床上休息呢。”然后我们开始各自描述自己一天都干了些什么。詹筱会十分详细地描述她一天的生活,:今天起晚了点,洗漱完毕的时候已经还剩十三分钟就要上课了,我连早餐都没吃匆匆拿了个面包就去上课,座位也没占好,坐了个后面的位置弄的听课效果不如昨天。旁边坐的那位女生老是在上课的时候跟她说某某电视剧剧情,今天是提前下课了,因为最后一堂课的老师也饿了。下午去图书馆看了看书,晚上上完自习在寝室看了会儿电视就休息了。
其实同在一个校园环境即使不说都知道对方干了什么,但我很愿意詹筱跟我描述这些。琐碎本来无趣,但当那个向你诉说琐碎的人是你喜欢的人时,你就会觉得琐碎也是如此美好。
在描述的时候我也会把一天当中发生的有趣的事情给詹筱讲。比如听完詹筱说的我便会接着说我也有过上课差点迟到的时候,弄的来不及吃早餐,只好在利用上课躲在抽屉下面吃和课后到走廊上去吃,结果惊奇的发现,给我们上课的老师也躲在楼梯间吃包子,然后两人互相看着没说话,只顾着吃,吃完之后才打个招呼一起朝教室走去。又如讲今天我手机在食堂弄丢了就拿别人的手机往自己手机里发短信,说手机质量不太好,关机键还坏了,如果要关机必须把电池扣下了来。希望捡到手机的人要不嫌麻烦地凑合着用,也不要因为经常来电话了既没有震动提示也没铃声而扔了手机,要发挥手机的最大价值……
每次讲到好笑处詹筱都发来“哈哈(大笑)”的短信。最后两人聊累了就互道晚安各自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