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时代日趋混乱着,人们的思想日渐失去正义,被不“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思想麻痹着。在西望村,自雷信满自取其辱,他村长的头衔已失去往日威力,日子虽然不淡不咸,但他自感晚节不保很是尴尬,所以他一直在请求退出,可上面腐败的官员竟没拿着当回事,大家都在忙着往自己兜里揣,谁在乎这种有关节操的事呢。
雷信满就这样又熬了五年,在他心里面,说真的这五年比那没出丑事的三十年村干都觉着长。看来当初没估计到人生历程的艰难不易而不小心走入魔坎:在自家与儿媳出现情感是最可怕的危机,而对亲情充满畸形之爱是善魔之坎的深渊。
他变得多愁善感,他时而自责,时而忏悔,但又能怎样,无疑是折磨自己。
终于,上面委派了另一人做了村长,这个村长除了拿响银,是屁事不管。甚至一年到头都不在村里,好在西望村没能闹的,这个人就是凭关系讨了个灯下黑的闲差,在当时社会属司徒见惯。
雷信满经历过那段不伦的桃色事件后,卸任只解得他一时的困惑,他感到自己是落架了,他不知该迁怒谁,他最该迁怒的是自己对儿媳的爱是举动失常。
他更加思念长子雷万成。
在极度寂寥的思念中,他不得不把这不能自拔的情份渲泄在对小儿子万生的宠爱中。
那份移思寄情,宠万生到什么程度,就是这样一个情景:一个白发苍苍的糟老头子,成天背着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子,从村西到村东,浑然不觉人们对他的指手画脚。累了,他们便歇下来,这时,雷信满总是很底虚地生怕外人听到,悄声问万生:人会做个没有过错的圣者吗?
而万生总是不可置否地看着父亲的熊样,调皮地说:“你不常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嘛。”
“是咧,我万生就是能让我开心,呵呵呵!”雷信满像是找到了满足的理由,有了台阶下,他就显得亢奋,又精力充沛地背着儿子在村里走着。
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村里走,儿子万生是他在人前的伴,而在私下,他内心对万成的愧疚使他心如蚁附――他对儿媳那份关怀促使他心生畸态,没能把持住自己做为长辈的矜稳,毕竟那彩霞太年轻太寂寥了。
彩霞已逝,随着往事的晃过,丑闻的味道已渐渐淡出人们的话题,可做为当事者,雷信满始终难以走出内心迫受自责的煎熬。他在风烛残年中那倾诉自个衣冠有嫌时竟对着的是自己还不深谙人事的愣头小儿子。可见其懊悔的尖端是再也无颜面对长子的针刺――他越是走不出自责的阴影就越是落寞惆怅,他已陷入抑郁的深渊而变得麻木不堪。
日子就是这样一天天地熬着。万生出落成了一个标致的小伙子,但他在父爱倾泄的溺宠中,更加养成好吃懒做之性,并与王乙才的孙子王云荣和王怀刚等一伙狐朋狗友打联成一片,将雷信满苦心经营的家产与米氏的陪嫁物挥霍一空。
此时的雷信满身心交瘁,终于贫病交加地卧在炕上。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朝宠暮爱的小儿子席卷了家里的一切却无能为力。他想尽父职训斥他,可弄不好反惹儿子一顿律无忌惮的斥责。米氏也很后悔自己平时对儿子的纵容,真是喜孩而误孩,她欲哭无泪。
正所谓时风日下,这米氏对自己老头子愈看愈想着不顺,她气极败坏地把儿子的不成器之错归咎于老头子身上。女人心情一不好就是找准一个软肋处狠戳,米氏就是这样,一方面是心理落差太大,从一个雷村长夫人跌落下来后的尴尬,另一面她昔日的光辉不复再来,随着年岁增老,完全成为弱势一族。
对于米氏的迁怒,让晚年充满荒凉滋味的雷信满更加苍老,这使他的心震颤的世态炎凉只会在家里让无助而暴怒的米氏更加显形而猖獗,所以他病愈后趁着有限的力量做一点利于长子万成的谋筹,那就是让本村有名的风水先生李老算给自己点一块好茔地来滋养万成这一血脉。
这个李老算是个良心之人,他承受过雷信满给予的正义与恩惠,他不像许多同样受过雷村长恩情的人那样随风倒,他尽着自己所能为雷信满选了一个不错的茔地,并把寿地的有利之势说了个一清二楚:此等依山傍水之寿地在西望村来说确属安茔之佳地,而左上风晚辈墓居处则是此佳地中的精华,若雷家长子不另立茔地的话,此处本属他日后的下葬之处,将来必定是人丁兴旺,家业有成。
雷信满听着李老算的解说,心里有所释然,他很想以此来弥补对长子无形中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