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天气晴好,果然是算好的黄道吉日,许莉娜和阿伟的婚礼如期进行。
因两人各自情况特殊,无法按民间风俗的男娶女嫁,只得照他们量身定做的婚礼程序:阿伟从颐和扬子饭店出发,前来接亲,在许莉娜家里举行仪式,礼毕后大家去饭店吃喜宴。
阿伟一直住在许莉娜家里。这天清晨,他对许莉娜说:亲亲,我先回去,待会来接你。发现许莉娜不在床上,阿伟在后花园里找到她,后花园色彩斑斓,花开绚丽,一片万紫千红的美艳,许莉娜扭动身体晨练。
阿伟:亲亲,我先去,一会来接你。
许莉娜没停下手里的动作:嗯嗯,待会见,我的小鲜肉。
阿伟心情极好,走下楼梯。从地下室的方向,佣人端个盆出来,他闪向一边,佣人警惕的看看四周无人,把盆里的水倒掉,佣人的举动,让阿伟起了疑心:倒盆污水,为何这么小心?阿伟一边想一边往车库走去,他突然以飞快的奔跑回到佣人倒水的地方,佣人往铁质盖板的缝隙处倒的水,阿伟掀开铁板,不顾肮脏,用手捞了捞,只捞到一把污泥,他只好甩甩,发现水盖边沿,有道暗红的印,用手摸,红的,血迹?地下室有人?他想起自己曾在地下室被折磨的日夜,推断出,许莉娜又找了新宠?刹刹威风,磨掉个性,这样才能听话被其利用,阿伟不由咬牙切齿,许莉娜,你够狠。
超好的心情因为这个意外发现,好心情指数降到零点,却没有更好的对策。
带着这种烂透的心情,走向车库,打开驾驶门,舒适的椅垫,伴随着引擎声,不爽的感觉渐渐淡化。早上的大街,清道夫、报童、早点摊、露宿的流浪者忙碌起来;路边的树萌芽出嫩叶,绿绒绒一片,每点绿都勃发出盎然的生机,阿伟再次看到希望,不能后退,要勇猛前行,紧紧攥住许莉娜的脉搏,她的财产她的所有应该据为己有,受点委屈,值,想到这里,心情敞亮起来。
来到自己的家-----贫民窟,即使在这样清新的早晨,依然散发着阴冷的寒气,他无法解释这种感觉的落差,进了门,这种气息更加浓郁,扑面而来熟悉的感觉,母亲拿着桶去河里盛水,看见他来,没有惊喜,阿伟:我爸呢?
母亲:你爸出车了,物价涨的厉害,挣的钱连买一天的米都不够。
阿伟打断她: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今天我结婚,你们要来参加婚礼,去拉什么车?
母亲:我们家连锅都揭不开,哪有功夫管你结婚,你弟妹只知道喊饿,小妹病了。
听说小妹生病,阿伟忙进里屋,他空出的床上,满当当睡着弟弟和妹妹,对孩子来说,睡觉是对付饥饿的最好粮食,阿伟知道,饿肚子是非常难受的事。小妹的额头滚烫,小嘴巴周围起了泡,阿伟想喊母亲,转念咽回去,喊母亲没用,他抱住浑身滚烫的小妹,心里祈祷:愿老天爷保佑你,快点好起来。
他拍拍睡眼惺忪看他的弟弟,路过母亲身边,母亲:你什么时候来接我们?
阿伟不耐烦的说:你和爸说,不用来了,把小妹照顾好。
母亲无所谓的口气:怎么了,也好,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阿伟不想听她唠叨,想,真不该回家。
阿伟驱车来到颐和扬子饭店,许莉娜专门为他定的娶亲出发地,这样做符合许莉娜的派头和讲究,阿伟没来过,连饭店的名字都记不住,也没有时间单独来,许莉娜对他的言行控制把关,不知道身边谁是她的耳目。
阿伟把车停稳,侍者过来请他进去,侍者领着他走过拱性大门,眼前是条长长的走廊,灯光射出温馨的柔光,走廊尽头,换了管家,管家毕恭毕敬在前面引路,阿伟强压制慌乱和拘谨,上了楼梯,脚踩上去,发出咚咚咚的声音,管家说,这种木材是国外进口的,各项性能非常好,阿伟说:好,好。
管家领他进了西式摆设的房间,在外屋套间,管家说:请许先生在这里稍作休息,马上有负责服装的先生为你服务。
许先生?阿伟与其在说话,不如是询问。
这间客房是许莉娜小姐订的。
她订的房间,难道我要改姓?阿伟生气的想,但是他不敢流露,他陷入陌生环境的恐慌,他答应许莉娜,他的双亲来参加婚礼,刚才那种情况,不来也罢,这不能怪他,不管了,一切本来没有按规矩进行。他觉的自己突然置身于虚幻的世界,一切犹如梦幻,连呼吸都不真实,茶几上的茶杯盖着雪白勾出花纹的装饰,屏风上的蝶恋花,栩栩如生,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材质制作,精美细致,令人不敢靠近,不忍直视,套间里是卧房,铺了丝绸床单的双人床,阿伟觉得床很大,大的上面睡10个人都能睡得下,他在房间走了几圈,抚摸窗户,窗户上的玻璃,可以看到窗外被灰色石砖围砌的露台,藤条做的秋千,蓝天白云,远处在街上行走的人们,和许莉娜的后花园几分相像。
一帮人走进,领头的穿着燕尾服,一头黄发,如果不是开口说话,阿伟以为他是外国人
那人说:我是负责您服装的领班,先生,今天是您和许小姐的大喜日,首先恭喜您,希望我们相互配合,合作愉快。
阿伟没有其他选择,他的安排被许丽娜全部推翻,只能按照她的方针办,他像即将上舞台表演的木偶,在他人手里,任由摆布。
栾红早早起来,大姐和二姐还在睡觉,她没有惊醒她们。在街头捡废品趁早,晚了会被别人捡走,这些废品拿到废品站去卖,可以换钱,这些钱交给姐姐,姐姐会高兴,夸她厉害,这使她开心,她长大了。
这个城市她很熟悉,哪里没有废品可捡,因为街上有很多甚至不如她的穷人,和她一样靠捡废品换钱的小孩、老人,他们为了抢酒瓶打的鼻青脸肿,为了抢别人丢下的烟头相互碰撞,栾红有一次没抢过别人,头上磕了个大包,好几天才消肿。
栾红在姐妹三中,长得极标致,年龄虽然小,能看出继承梅馨红的气质最多,当然,她还不知道自己的优势。
栾红继续走着,前面有栋开满鲜花的洋楼,栾红根据经验,判断出这里是有钱人住的地方,会有值钱的废品,今天的洋楼,张灯结彩,路边,停了不少小汽车,楼上人声笑语喧哗,老远传过来。她走在洋楼的后墙边,仰头张望,一簇簇迎春花,怒放在墙外。
这时,一个东西落到地上,咕噜噜滚着,把她吓一跳,犹如一只荒野里的猫,突然看见人,栾红看看周围,确认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去看那个从上面掉下滚落的东西,原来是块银元,栾红欣喜若狂,她把银元迅速放进口袋,撒腿就跑,听见人喊:小姑娘,小姑娘。声音从楼的上方传来,栾红抬头去,迎春花旁站着个女人,见她发愣,女人向她招手,示意她上来,栾红认为女人收回她的钱,女人用手指指:小姑娘,从那里上来。
栾红顺着她指的地方向前走,青藤的覆盖下有扇小门,进去,有个楼梯,栾红走上去,女人在楼梯口,拉住她的手问:小姑娘,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女人说地方名字时,亲热的贴在栾红耳边,栾红感到亲切,那里住的是有钱人,是她常去的地方,点点头,女人往她手里又塞了块银元,和一张纸条,请她把纸条交给叫闫凡宇的先生,银元是给她的酬劳,但是,一定要交给她说的那个人,而且要快,不能告诉任何人,栾红被两块银元激动的浑身沸腾。
她拔腿就跑。
人与人之间如果真有感应,栾红应了这句话。闫凡宇给柳雄飞打了招呼,预备去参加许莉娜的婚礼,柳雄飞与许莉娜没有此交情,因闫凡宇帮忙,请柳家孩子当花童,云烟去照顾孩子,顺便随份贺礼,这样,既给闫凡宇面子,也给了许莉娜面子。
外面有人喊,闫先生,有个小姑娘找你。
闫凡宇心下奇怪,天意从医院里跑出来了?
栾红看见他,小嘴巴清晰地说道:你是谁?
你找谁?
小宇宙。
栾红拿出纸条,塞给闫凡宇的手里,转眼跑的没影。
闫凡宇叫辆人力车,转弯去医院,不一会,闫凡宇带着女儿,乘坐院长的车,往许莉娜的洋楼驶去。
在龚云烟的记忆里,除了自己出嫁那场婚礼,再没见过别人的婚礼,
她和孩子们作为女方贵宾,相当于娘家人身份,梦美、梦兰头上带着花环,上了妆,这是她们的小脸第一次涂胭脂,小嘴巴涂口红,梦美的小嘴翘的老高,唯恐口红被口水吃掉,梦兰拉了妹妹的手,到处看稀奇,梦青与梦好一起,这哥两特别要好。
群芳楼的热闹洋溢出喜庆的氛围,源源不断的小车开来,停在街头长长一溜。
婚礼,是女人喜欢观看的场面。未婚的姑娘会向往那一天,已婚的媳妇会回味那一天,云烟属于后类女人,暗暗与自己的婚礼作比较。
柳梦雪穿了件蕾丝纱裙,两条辫根处,扎了粉色蝴结蝶,豆蔻般水灵鲜艳,她看了半天,没找到可说话的人,正郁闷,有人报:查外交官到,立刻有人迎接,大家的目光一齐看外交官,他身边的少年是儿子查传理。
许莉娜身着新娘装迎上来,外交官:恭喜许小姐,不必陪我,你去忙。
许莉娜吩咐身边的人:好好招待外交官先生和少爷。
查传理看看周围,没有可以搭话的人,四处走走,柳梦雪和他同样的想法,在一幅油画前打发时间,油画上的画,色彩暗淡,沉闷的压抑,其他的她看不懂,查传理停在她身后。
柳梦雪-----
吵嚷的人声中,喊声却清楚的传到柳梦雪的耳中,琳来了,她和母亲坐的另一辆车,查传理看见母亲和妹妹来了,迎上前,琳直奔柳梦雪,两个女孩在这样的场合见面,叽喳起来,那份快乐,仿佛小鸟觅食,琳说,我们去花园玩。
许莉娜再次出来,招呼外交官夫人,查传理跟着柳梦雪和妹妹来到花园,花园里清净许多,佣人在浇花,蝴蝶在上空飞舞,蜜蜂嗡嗡嗡,钻进花蕊,贪婪吸吮花粉,两个女孩子看花,你一句我一句说自己认识的花: 迎春花
紫藤花
一串红
蝴蝶兰
梅花
牡丹
月季
咦,有种花这没有?
琳:哪种?
柳梦雪:我们家里种的,开出来的花是白色的,现在开不了,明年这时候才能开。
琳:要等到明年?
柳梦雪:我外婆最喜欢这种花,叫琼花。
查传理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琼花,我见过,我们在课堂上画过,它还有个名字,月下美人。
柳梦雪:这名字真好听,
琳说:我没见过琼花。
柳梦雪:等我家的琼花开了,我喊你来看。
查传理:邀请我吗?
柳梦雪:当然,你可以画下来。
新郎来啦——
查传理与柳梦雪和琳在楼上,看到长长的车队鱼贯而来。
琳:我结婚的时候要比这更气派的车队来接我。
查传理:羞不羞,连男朋友都没有,想着出嫁。
琳:你还不是一样,每天问君能有几多从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要不然,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我都听会了,无病呻吟。
查传理:谁说我没有女朋友?
柳梦雪出神的看娶亲的车辆,查传理走到她身边:你要是喜欢,今后,我开飞机来接你。
柳梦雪:好啊,我还没坐过飞机呢,走,看新娘子去。
音乐响起,群芳搂挤满了人,有人来报:又来一队小车。原来是在外地的军长带着他四个班的姨太太赶来贺喜,群芳楼人声鼎沸,热闹到高潮。许莉娜的脸上洋溢着至极的快乐,这个时刻是女人风光的时刻,对许莉娜来说,这份风光来之不易。
军长拍着阿伟的肩:对她好点,莉娜是个不错的女人,你要是辜负了他,我可不答应。
阿伟:借我10个胆,我也不敢。
说完吻了吻许莉娜。
眼看快到中午,随着男方父母大人到------
阿伟和许莉娜连忙迎接,阿伟傻眼了,两位打扮入时的老人,他根本不认识,许莉娜因没见过未来的婆婆公公,亲热的喊爸妈,阿伟心里说,这帮人真会办事。象征性的行完新人礼,阿伟的双亲喝完新娘子敬的茶,佣人过来搀扶许莉娜,说:小姐,好了。
司仪宣布,请大家注意安全,恭请各位去秦淮大酒店吃喜宴。
人们在热闹的同时,闫凡宇找来了大夫,在地下室很快做完手术,栾老板保住了性命,许莉娜看到闫凡宇在人群里,用眼神告诉她放心,许莉娜上车后,担心的想:为什么老鹰和他的三鹰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