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怀疑人的代谢能力是随季节而转变的。冬日将至,卫生间里的袋子装满了卫生纸,挺臭。室友们提醒我:这次该你去倒了。我毫不犹豫得提起袋子走出门,顺带计算一下下次我再去倒这个的时间。

我与垃圾桶背道而驰,想要去亲近食堂的时候,玲叫住了我。她执意要我说出那袋垃圾里装的是什么。我说,垃圾啊。她说,好的垃圾都是相同的,坏的垃圾各有各得不同,所以你丟的到底是什么垃圾?

玲脑子一根筋,这点本不是一个文科生该具有的,可她偏偏就抓起这个缺点并自以为武装。这个世道已经变了,文科生都爱科幻而理工科的都热衷于经典文学了。

热衷于科幻的玲带了本三体,在社团招新的时候。那会儿她只需要摆弄下头发,然后说句,学长学姐们好,我叫玲,是16日语的新生,我喜欢科幻小说,はじめまして。どうぞ ょろしく。

排在我前面的玲很容易就通过了,这说明学长们的口味已经变了,开始喜欢双马尾。我同样介绍了自己,兴许是人家觉得工科生来这儿是为了撩妹的,为保护内部资源,他们果断婉拒了我。然后我就只好面无表情地走开了。

后来在图书馆碰上玲,她看见我,脱口而出:你就是那个被拒绝的工科男啊!那边埋头于考研的学长学姐们抬头看了看我。切,丑逼一个,然后就又继续埋头看书了。

下午四点时我走出图书馆,玲跟上来说,你刚才看的那本包利法夫人我以前也看过,以后可以交流下么?同学?

我极其厌恶于女生用日式的口吻以及表情看着我,这让我害羞,所以我并不直面回答她。反倒说,你刚才在图书馆里说话声太大。你不该直接说出“工科生”这表明身份的字眼,你知道那儿都是文科区,要是招致歧视咋办?

哈哈,所以你是因为招致歧视所以进不了文学社的?我听说加入社团几乎是百分之百的命中率喔。玲回答道。

我对于玲的话不置一词,她摆摆头又补充道,其实我觉得工科生蛮酷的。

酷个屁,我高数什么的从不听课,沉溺于睡觉,你要的那种很酷的工科男不是我,你找错人了,傻逼——当然,这些话我只能心里说说。我唯有以一副无奈的表情去回应她了。

玲跑去了前方,说,下课前老师就要点名了,我得赶快回四号楼了,下次再见咯,同学。

老实说,逃课的都不是好孩子。突然想到正在给我们班上课的线性代数老师从不点名,心中窃喜。

玲执意要跟我讨论垃圾的问题,这个问题还没有展开,她就跟我讨论了撸管的问题。这个问题我不便于正面回答,所以我说,包利法夫人是个好人啊,唉——可惜了。用上那种略带惋惜的表情。

玲说,一看你这表情就是肾亏,日后少撸点。

我告诉她说,撸管是一个现象级问题,它说明青年人听从了一些具有蛊惑性的言论,从内心深处为了满足自我需求而在外部世界做出回应,从根本上来说,它是青年人为追求真正的自由而摒弃大众观念对他们的束缚,这是对于真正自由与心灵升华的诉求啊。

玲告诉我说这话听起来反倒像一个文科生说的,好了好了,不谈我们之间存在的认知上面的鸿沟了,我们还是说包利法夫人吧。

唔,包利法夫人,是个好人。我努努嘴,说。

还有呢?玲显然对于如此简洁的回应表示不满。

还有就是——偷情是门艺术。从根本上来说,我觉得这项艺术蛮适合于我的。

玲一定要我说更多,而我一心只想着肚子的问题,我们就说好先去食堂再说这些。

玲盯着我盘子里的菜,饶有兴趣得说,然后呢?你还有什么看法?我只能告诉她:我妈说过吃饭的时候不要讲话,我觉得我妈说得对。然后我就低下头来继续吃饭。

二食堂三楼这儿正是十一号女生楼的绝佳观测点,按理说一个女生不该老是观察女生宿舍,用那种洞穿事物的情态去看,可玲又是个例外了。

呐——你说为什么学姐们总看起来那么漂亮?相比之下我们大一的女生就如淳朴的小镇女孩。玲问。

我抬起头看她一眼,然后低下去缓缓说道,客观上讲,她们经过一年的洗炼,学会了化妆,学会了穿衣。当时间被更多得把握在自己的手中时,她们开始了观察、模仿,以求打扮时尚,脸面引人。

我顿了顿,看看周遭的那些人,还好没人注意我,于是提高音量说道:

推而广之,当大多人都开始化妆脂粉,开始注重穿衣,那些意志里觉得这些是为多余的人们也会效仿,效仿是为了不被推为异类。换言之,我们的成长其实并不称之为成长,不过是社会规训,周围人无形的强迫,于是我们不得不到了这个地方。有时会很敏锐的问问自己,我如何又到了这地步?寻不到答案,所以放任其发展。

玲对于这番言论很有兴趣,她支起头,用那长睫毛说话:恩,还有呢?

不管怎样,总会出现那些反抗者,他们无视于潮流,无视于大众观念,无视于多数人的情趣,转而寻求自我的东西,这种人很少,这样做下去也不能带予他们多大的好处,甚至一生孤独。是的,这种人大致是适合于做艺术家的,可这少数中的人,又大多寂寂无名。

试问,孤独抑郁甚至于想自杀的人又何止梵高一个,可纵数这几世纪以来的艺术家,又有几人能达到梵高的艺术成就?

我们从二食堂的后门出来,天正下着小雨,吃完饭的我们打算在这儿避避雨,同时,玲向同学发去求伞的消息。食堂已更为嘈杂了。

所以,你对艺术或者艺术家有什么看法?玲说。

看法是谈不上的——如果有,那也是对于艺术家的几句玷污,他们大多执拗,恐怕听不得人家的评论。总之,艺术的价值也就在于艺术家的创作了,当灵感来临,他们就会如受神启般得挥洒灵魂。我把这个称为井喷,也就是说,当水积满了,一切自然而然都会有的。有时候我觉得艺术家蛮可怜的,他们有些在世时确实受到排挤压迫,死后却被追捧。他们追逐的那短暂的释放,对于人的一生实在微不足道了。

可他们体验了那种东西,那种——快感,那不是很好的么?玲说。

对啊,对于他们个体而言,一定是有用处的,有很大意义的,这意义旁人是没法体悟多少甚而全然不能体悟。

这大概就是艺术家可悲的地方了——无人达到那种体会,无人理解。玲说。

对啊,就像两人做爱,达到高潮,而有人特意拍摄下来,观看者却是绝对不能有那种美妙体会的。这如同艺术的美感,令人悲哀,往往只有创造者能真正欣赏其艺术。

哈,你果然有撸管!

玲的音量又不受控制调高了八度,所以不免招致周围人的侧目。

我凑过去小声说,也许你并不能理解色情,因为男女始终是不同的,但是请你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个,因为大众始终是愚蠢的,会招来误解你知道吧?

后来我们脱离人群,在雨停后的湿润小街上行走。玲望望天空,转头过来对我说,你说得对,大众始终是愚蠢的,嘻嘻。对了,我要去新闻专业旁听了,拜拜。

玲就这样脱开了我的视野,我又一个人走,看看排队领快递的人,看看三三两两的情侣,再看看天空,恩,只是有点寂寞罢了,恩。

后来几次碰上玲,她不是跟我抱怨日语电子词典太贵就是跟我谈一些或者暴力或者色情的电影。老实说,这样的重口味与她外表给人的感觉全然不同。

玲跟我说过她像谁的问题,她说她既不像她父母,也不像母亲。然后转回话头问我,你觉得我像谁呢?

绿子。我说,或者田村卡夫卡在火车上认识的那个名为樱花的姐姐?

可能吧,但是又不大像,或者说一点也不像。玲说,我有段时间像直子呐,一点也不想说话,不想与世界接触,只当世界是扎满刺的仙人掌,可这仙人掌到底不能刺痛我,所以我又尝试做绿子了。也尝试做其他人了,我也学习,也模仿,然后一点点像了,可是——总不能真正得做到像模像样,我现在都很苦恼呐。

那就做自己啊,不用管世界啊什么的,我说。

不是这样的,我不能做我自己,因为我连我自己是怎样的都不清楚,我没法探寻到自己的内心,当我尝试探寻时,就会在一个寂静的黑夜里在被窝的庇佑下无端哭泣,在气氛欢乐的饭桌上突然沉默,我有时觉得这样的我像个小丑啊。玲说。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而烦恼呢?

我搞不清楚,我要学日语,我想争取到暑期留学的机会,我要去更远的地方,这就是我的想法,也可以说我烦恼的地方。好了,我已经不会为以前的那些想法而苦恼了,我只能做下去,像启动的火车就没法停止般持续前行。玲说。

玲又小声补充道,其实,其实我也不清楚自己能做什么,这大概就是一个凡人的悲哀了,我们什么都做不到最好,缺少我们一个两个社会照样如常运行——我倒羡慕那些天才,他们找到一个光点就使劲去接近它,直到正常或者非正常得死去,至少他们有过伟大追求,有过激情岁月,这不是很好么?

我无言以对,只有任答案在空中飘,只有等时间一步步推移,黑夜推进,然后走到岔口,各自到各自的生活漩涡里去。

大一下期开始了,我在选修的排球课上总能看到一个叫汶的家伙,起初我是不在意的他,后来我看到玲和他走得很近,心想玲大概是恋爱了,不知怎么得,我开始很关注那个男生。

汶是个很阳光的男生,看起来很干净,喜欢佩戴运动手环,穿的也一律是运动鞋。他比我高一些,跳跃能力很好,皮肤是麦色。看起来,他和玲很般配。

我想自己大概是太少朋友了,所以跟玲有关的汶我也紧密关注着。并且——我也时时比较着他与我。无论怎么比,我都差劲太多,我是个阴郁的人,喜欢独处,几乎找不到能交谈的朋友。我还未开始恋爱,或许永远都不会了。

我把自己的缺点谨记心中,但并不要求悔改什么的,跟玲不同,我不会觉得那是多大的过错,那不值得警醒,也不值得改变,即使是遭人唾弃的独来独往。我这样固执的人,只有眼看着身边的那些有点联系或者毫无联系的同学享受着幸福或者在追求幸福的路上。玲的幸福与我毫无关系可言,我却又忍不住要关注着。

男性只不过是追逐享受的骗子罢了,当我看到汶和玲已经到了钩背揽腰的地步,我不禁又加固了自己的看法。我一面愤怒得思考着:男性是什么?善用谎言的玩意儿,他们渴望付出一点心意,拿出一点物质,就让心仪的女性跟随于他,就占取女性肉体方面的便宜,并引申为恋爱,说明为:恋爱深处便是灵与肉的交织。

可耻。我心中骂道,又一面想——我到底要不要向玲揭示男性这可耻的一面呢?

我思想开始打叉,开始分裂出几个对立的虚拟者,他们权且就是我,又站在各自的观点上展开辩论,这辩论极其低端,不过是我一再重复自己的观点,并且自以为正确。我就在这些观点中一个个辩识,试图找到最为正确的,就像想从一堆烂苹果中找出那个不太烂的。

以下便是我内心的小人儿——

作为男性,你有义务向一个女性提出警告,并且那个女性跟你的心灵那么接近,你又作为一个对男性有所思考的人,更应该伸出警戒之手——不不不,别人的恋爱你无权插手,无论如何,人既享有言论上的自由,亦享有恋爱上的绝对权利,你不该从中阻挠,不是有句老话么,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不,听着,不能那样去做啊,你本来就有义务说明,玲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对吧?你应该去保护她,她这样迟早面临危险,这危险一旦让玲惧怕,进而发生一些可悲的事实,你却毫无作为,你将多么可耻,你不是自诩为玲的朋友么?

总之。我决定向玲说明这些,我用掉一下午的时间去堆砌措辞,然后通过网络向她说明了我的看法。那些看法虽然有些显得夸大其词,但我自信它出从我的本心。

可当我做完这些,当我黑夜独自在操场慢跑,我又不停得闪出另外一些话语——你这是一种自私,你不过是为了别人也像你那样孤孤单单,你这纯粹的是一种利己行为,你这个违背道义的人,你在伦理中做出错误,你在别人的幸福道路上搬来了大石头企图设置障碍。你,可耻。

当我呼吸越发不畅时,我的思维话语也就越来越凌乱,直到最后只能抓住几个虚无而空洞的名词,去不断重复,去无意义得试图加深它的意义。我不知道干这种蠢事有什么用,总之,我尝到了不可言喻的苦果。

玲回复我的消息如下——

我曾问过你,关于包利法夫人。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跟福楼拜的包利法夫人都是有关于已婚妇女偷情的,并且主人公都具有一定的社会地位,都以自杀悲剧结尾。但是两者在核心的感受上却又给予我很大的不同。安娜暗中喜欢军官,而后抛弃了一切与之相处,最后又产生猜疑。卧轨自杀那段,让我从脚趾到发尖都感到悲哀。而包利法夫人,她瞧不起作为乡镇医生的丈夫,渴望着有传奇式的恋爱,最终虽然受尽苦果,选择服毒。她的追寻让后来的读者视作自私,可她的不切实际反倒令我想要去支持她。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当然不明白玲所讲的。我甚至想,玲大概只是感到直面回复我很难堪,所以就另扯一个话题。

大一结束了,玲告诉我说她要去日本了,我看到她空间里的那些照片,那个美丽的身影,披散着长发,在樱花树下傻傻地做出v字手势,照片下面的文字附着——我在长崎,和汶在一起,这儿的木结构房屋好好玩,景色也很美,好开森啊hhhh。

玲从来没有在文字后面附上表情的习惯,而她脸上的表情——十足的开心,像个小孩一个笑着。可我又不禁觉得那表情带有着一丝孤高——这大概是我无端生出的错觉吧。

假期很快就过完了,好日子总是匆匆而过。玲又在校园里与我相遇了。那会儿我又一次去扔垃圾,并且又计算了下次扔垃圾的大致时间。

嘿!工科男!

我转过头去,看到笑盈盈的玲,有些无措。

嘿嘿,你回来了啊。

好了,我热爱文学的工科男,今天就送给你一本好书吧。虽然这书已经被我翻旧了,可你不准嫌弃哦!

说着她把书从身后慢慢拿出来,递给了我。我接过书,没仔细看,大概因为还处于清晨的昏沉状态。但总感觉应该说什么,于是快快搜索话语,突然冒出一句——那啥——阿里噶多!

我往手上细细一看,这正是我第二次与玲在图书馆碰上时看的那本包利法夫人。

此时我知道了——玲笑起来也是蛮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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