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此生没有别的嗜好,唯独爱喝酒。
工作不顺心,出去喝一壶;孩子学习成绩下降了,出去喝一壶;和老婆拌嘴了,出去喝一壶…
酒能解千愁,醉酒后那种迷迷糊糊晕晕当当的状态真是太爽了,如坠云里雾里,纵有千般愁绪万般烦恼此刻也都化为泡影,随风而散…
老孙的前妻于慧是小学老师,生活比较讲究,注重养生,讲求规律。于慧觉得老孙什么都好,就是爱喝酒的毛病让她受不了。
平时温吞吞的老孙一喝了酒,就像换了个人,在家又吐又拉,搞得屋里臭气熏天不说,说话嗓门也大了,稍不如意就摔摔打打,像被阎王上了身。
因为喝醉酒,老孙让人摸走过钱包,顺走过手机,还有一次竟骑着电车栽进了路边花坛里,仰倒在地睡了一晚…
因此,老孙一出去喝酒,于慧就提心吊胆。怕他喝多了回不了家,怕他回来耍酒疯,怕他出了意外既破财又遇灾…
于慧和老孙恋爱的时候,老孙除了有份正经工作,可谓一无所有,于慧跟着他从最苦的日子一路打拚过来,终于买上了房子和车,还有了可爱的儿子。老孙顾念着于慧跟他同甘共苦的情意,平时对于慧也很忍让。
除了老孙喝酒没数的毛病,他们算是比较幸福的家庭了。
为了挽救家庭,于慧拿出小学老师做思想工作的劲头,没少劝老孙。她跟他讲喝酒伤身,喝酒误事,喝醉酒有损个人形象…
好话赖话说了几车轱辘,老孙当面打哈哈,转头逮着酒场一场也不落下,该喝醉的时候绝不含糊。
于慧唠叨得多了,老孙还发脾气:“我工资按时上缴,平日里啥都依着你,我就爱喝个酒,就这么点爱好,你也剥夺?我活着还有啥意思?”
老孙总能为自己醉酒找到理由:昨天是领导请我吃饭,我能不喝吗?同学聚会,多年不见实在盛情难却…我这帮别人办事,得求人,托关系,不喝酒能办成?
时间久了,于慧看透了老孙,也攒够了失望。
于慧喜静,一天天熬着把孩子带大了,这种乌烟瘴气提心吊胆的日子,她一天也不想过了。
于慧提出要跟老孙离婚,态度很坚决。
老孙也受够了于慧的管束。他每次喝酒回来,于慧连杯水都不给他倒,整天冷着脸,活像他欠她两百吊钱。
于是,儿子8岁那年,两人离婚了。
老孙还算仗义,没争孩子和房子,都给了于慧。
这下,老孙总算彻底自由了。
再也没有人限定他每周喝酒的次数,再也不用在固定的时间回家。
工资交了抚养费付完房租后,剩下大把都归他自由支配。原来,碍于于慧管束,他和好多朋友都断了联系。离婚后,下班无聊,他就打电话重新约那帮朋友。他请客,那帮子狐朋狗友自然也乐意白吃白喝。
一帮人喝高兴了,就称兄道弟,互相吹捧,好不热闹;小酒喝完,再去洗个脚按个摩K个歌,好不痛快。
人生得意须尽欢,老孙觉得这婚真是离对了!
男人嘛,就该活得潇潇洒洒!
于慧离婚后,自己带着孩子,一直没有结婚。
单位里也有不少热心的同事,张罗着帮她安排相亲,可于慧一概提不起兴趣。
当初,于慧跟老孙离婚,好多人就议论,说于慧太作,说老孙人不错,脾气好,工作好,离婚时也不跟她挣房子,这么好的男人哪里找去?
可于慧不知道珍惜啊,孩子都八九岁了,竟然因为老孙爱喝酒就离婚了,这叫什么理由?
这不是作,是什么?
现在可好了,三十多岁的女人带着个儿子,眼光还高,哪还能找得上?
老孙离婚后,潇洒了一年多,释放完婚后的压抑,突然觉得有点孤单。他又开始想念家庭的温暖,女人的柔情。
老孙决定再成个家。
他决计不找于慧那样的知识女性。他觉得自己前半辈子受尽了知识女性的苦,她们太讲究,太强势。这次,他要找个各方面都不如他,但各方面都能迁就他的女人。哪怕是没工作都不要紧,他可以养着她嘛,只要她别像于慧那样总是管束他,教育他。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自己的后半辈子安排得顺心舒畅。
老孙虽不是什么大领导,但他管着单位的采购和招标,手里有实权,平时巴结他的人不少,时不时地还能有点灰色收入。虽然有个儿子,可是归了女方,前妻的工资再加上抚养费,养儿子一点问题都没有,所以经济上他也没有拖累。
这样的条件,在二婚的相亲市场上,还是很吃得开的。
于是,在吃喝之余,老孙又开始了频繁的相亲生活。
老孙的狐朋狗友里有个叫赵德彪的,他和老孙是老乡,卖建材搞房产。为了能招到老孙单位的标,赵德彪没少巴结老孙。他脑子活,认识人多,知道老孙有意再找,他就前前后后安排了好几次相亲。
这回,赵德彪给老孙介绍的是一个饭店的服务员。小姑娘才23岁,没学历没文化,但人长得特水灵。
老孙见了一面,就喜欢上了。
姑娘叫小曹,长得白白净净,165的个头,腰细胸大,紧身牛仔裤包裹着圆滚滚的屁股,走起路来,紧实的腰肢左右摇摆,无一不透露出青春的性感气息。
直把38岁的老孙迷得怦然心动!
可他一想到自己比小曹足足大了十好几岁,心里就有所顾忌,拉不下脸来去追。
这天下班后,赵德彪打电话约老孙出来吃饭,吃饭的意思当然就是喝酒。
赵得彪是带着他的小情人来的。
酒过三巡,赵德彪眯着眼问老孙:“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姑娘怎么样?”
老孙举着酒杯:“俊!真俊!可年纪太小了,下不去手哇……”
赵得彪哈哈一笑:“小了才好嘛!是不是?”他说着搂了一下小情人的腰。
老孙摇头:“找个这么小的媳妇,别人该笑话!”
“我说老孙啊,你的脑袋是不是被于慧管坏了?谁说谈恋爱就得结婚啊?你现在是自由身,先谈着再说嘛!再说了,现在的小姑娘也都很想得开!是不是啊,小梅?”赵得彪呲着牙色眯眯地望着小情人。
“德行!”小情人对着赵德彪翻了个白眼,“要不,我给小曹打个电话,叫她出来玩吧!”原来,小曹是小梅的闺蜜。
很快,小曹来了。她穿着紧腿牛仔裤,白色露肩T恤,一跑起来乳房像两只调皮的小兔子,在T恤里活蹦乱跳。
老孙咽了口吐沫,开始心猿意马。
饭吃到一半,小梅拉着小曹去了厕所。
赵得彪看出老孙的心意,他从裤兜里摸出一粒蓝色小药丸递给老孙。
“哥们,这本来是我给小梅准备的。给你了,今晚让你也开开荤。”
“这什么?”
“比伟哥还灵的药,你多久没沾女人了?”赵德彪呲着牙,一脸贱笑。
老孙捏着药丸,神情犹豫。
赵得彪凑到他耳边:“小梅早跟我说了,小曹处过好几个对象了,挺浪,她谈过的都是小伙子,那方面你总不能让那些小伙子比下去……”
赵得彪如此这般地嘱咐加激将,老孙终于就着啤酒一仰脖子把药丸吞了下去。
等小梅小曹上完厕所回来,赵得彪已经把饭店的帐结了。
他领着4人去了一家KTV。
赵得彪开了一个中包,L形的沙发很宽敞,屏幕前的空地也够敞亮。小梅和小曹唱了两首歌之后,赵得彪就搂着小梅跳起了慢三。
小梅让小曹也陪老孙跳,小曹摇摇头,说自己不会跳。
赵得彪搂着小梅的腰,小梅挂着赵得彪的脖子,两人随着音乐摇摇摆摆,缠缠绵绵。
老孙侧头看小曹,只见她有点落寞地靠在沙发上,闪烁的霓虹光打在她裸露的肩膀和脖颈上,映得皮肤特别光洁紧实……
老孙觉得小腹间有股子热流上下窜动。
他从座位上弹起来,走到点唱机前,把慢三切换成了热舞。
借着酒劲,他走过去拉了一下小曹的胳膊:“咱们蹦迪吧!”
小曹早坐得无聊了,年轻人有几个不爱蹦迪的。
劲歌热舞一响起来,小曹彻底焕发了年轻姑娘的热情。
她跟着音乐尽情地摇摆着腰肢,胸前那对扑棱棱的小兔子也跟着欢快地跳起来,白T恤随着她一抬手一挥臂,时不时上窜,露出一小截白皙紧致的小蛮腰,圆滚修长的大腿随着音乐节拍一开一合,性感无比……
赵德彪和小梅歪在沙发上,划拳喝啤酒,没过几轮,两人就喝得不醒人事了。
小曹的热舞把老孙撩得火烧火燎,酒劲药劲一起上来,他借着跳舞搂住了小曹。
小曹一惊,用手推他。
老孙反而更紧地抱住了她,他用两只胳膊把小曹紧紧地箍在胸前,小曹那两只饱满的乳房就整个儿地贴在了他胸膛上。
那种肿胀的弹性霎那间电得他发了狂……
小曹使劲拍打他,他却以为这是女人的欲拒还迎,他脑子里还回想着赵德彪的话“小曹啊,能浪……”,他一只手从小曹两腿间伸过去,从屁股后面一把撸下了小曹的牛仔裤,接着把她按在了地上……
小曹拼死反抗尖叫,可KTV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K歌声很快淹没了她的求救。
老孙把小曹的T恤拽烂了,他俯身要亲小曹,小曹挣扎着用手去抓老孙的脸,她一个指头戳进了老孙嘴里,老孙一激动,竟生生咬断了小曹的一截手指!
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小曹晕了过去……这下,老孙的酒彻底醒了。
他来不及多想,赶紧打电话叫120。
小曹没有生命危险,却失去了一截手指。老孙为了息事宁人,除了医药费,还额外赔了小曹十万块。
这事很快就传到了领导耳朵里,为了不对单位造成恶劣影响,领导帮他把这桩丑事隐瞒了下来。但是招标和采购的工作却再不肯让他插手,把他换到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位置上。
老孙对领导的处置不敢有异议。
打那以后,赵德彪再也不请他吃饭喝酒了。
照理说,经了这么一遭,老孙该吸取教训,痛下决心戒酒。
可喝酒的习惯一旦养成,想改没那么容易。再者说,老孙打心眼里并不觉得这桩丑事的责任在酒,他认为自己主要是栽在了交友不慎和那粒倒霉的春药上。
新的岗位工作很清闲,没了油水,给他介绍对象的人也少了。大把的时间空下来,不喝酒还能干什么呢?
老孙不但不恨酒,反而感谢有酒相伴的日子,无数个难免的夜,孤寂的晚上,要不是有那二两好酒,他如何押得过去?
酒能解千愁嘛,在单位受冷落,没有恋爱对象,这些烦恼只要二两小酒一灌,全都烟消云散……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年 。
有一回,老孙喝得多了,晚上吐了,早上起来又吐,胃里像被人划破了一样疼。他留意看马桶里吐出的污秽,发现黄杂里还掺杂着鲜红的血迹。
老孙有点害怕了。
他请了假去医院挂号检查。
检查结果让他傻了眼,不光是胃出血,还有肝硬化,且已经癌变,甲状腺也有了癌变的迹象……
老孙问大夫:“大夫,查错了吧?我咋那么多病啊?”
女大夫闻见他一身酒味,瞥了他一眼:“爱喝酒吧?就你这喝法能不得病吗?你爱人不管你吗?”
老孙打电话把父母从老家叫了回来,他开始了住院养病的日子。
老孙病重后,那些酒场上的朋友怕惹上麻烦,一次都没去看过他。
躺在病床上的老孙,终于留下了眼泪。
他想起从前为了那些朋友,他没少跟于慧吵架。于慧不喜欢他那些朋友,她骂他们是狐朋狗友酒肉之徒,他还生气,说于慧看不起他,所以连带着看不起他的朋友,他骂于慧势利眼。
现在看来,真跟于慧骂的一样,这帮家伙,酒场上说得再亲,真遇上事儿,溜得比兔子都快。
倒是于慧顾念着两位老人的不易,来看过一次老孙。
老孙躺在病床上很羞愧,他担心于慧再说些教育他的话,让他下不来台。
可于慧什么都没说,只留下两万块钱就走了。
除此之外,她几乎没再去过医院。儿子马上要中考了,她要全力辅导照顾儿子。
于慧的朋友们知道了老孙的现状,都唏嘘不已。
有次饭桌上,有位朋友说话直,问于慧:“于慧啊,你和老孙毕竟过了这么多年,现在老孙落得个卧床不起的凄惨结局,你心里就不难受?你这么多年都没找,是不是也在等着他?”
于慧冷笑一声:“他惨?他大半辈子都在酒里逍遥了,陪过孩子几天?摊上这样的父亲,孩子不惨?他父母六七十了,现在老无所依,还得拿出棺材本来伺候他,不惨?我在最好的年纪一心一意跟他过日子,如今落得个单身妈妈的结局,我不惨?
从我跟他离婚那天起,我就知道他早晚到不了好处去。自己贪图享乐,把身边人都拖下了水,他的命都是他自己造的,有什么可怜?
还有,我不结婚不是念着他,是对男人失望透顶。
我与他是发妻,跟他从最苦的日子走过来,几年的夫妻情,父子情,都比不过那二两白干。
如今我带着儿子,要是与人再婚,情况能好到哪里去?
男人都是自私的,只顾自己享乐,哪管妻儿死活?一个老孙已经让我看透了受够了…“
众人听了,竟都哑口无言。
(本文原标题:情义三千,不敌小酒二两)
奇奇,一个外表柔美内心彪悍的大龄文青,《故事会》公众号专栏作家。曾获得首届新媒体征文大赛第一名。这里话题百无禁忌,让你又哭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