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感觉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
南方的夏天,总是亮堂得似乎要把整个世界都烧起来。纪言提着一大堆零食水果,顶着烈日站在一栋高大的白色建筑门口,他抬着头,赫赫然看着楼顶立着的几个红色大字:市中心医院。他有一些不明所以。
【1】
第一次见到南夏,正是在一个热得不像话的下午。学校的电压早已承受不住三栋教学楼的空调供电,各个班的空调都开到最低一度,教室里室温仍然达到三十四度。前排两个女生不停地发着牢骚,一直抱怨着太热没办法学习,原本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纪言一下子就站起身来,背着书包离开了教室。
只是一次习以为常的逃学活动。然而就是这么恰到好处地没带钥匙,坐在家门口满头大汗的时候,一根已经开始滴水的冰棍就那么顺理成章地被递到眼前,冰棍后是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
纪言有些怀疑都是串通好的。
【2】
走进安静得有些不像话的医院,消毒水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纪言皱着眉头走进电梯,按下了七号键。他靠在侧边,抬起头就看见贴在墙上的巨大指示牌。
“七楼。脑神经科。”
到了。他提着袋子走出电梯就听到巨大的尖叫声,他一愣,手里沉甸甸的东西差点就掉在地上。他连忙冲到病房前,站在门口就听到里面不时传来的一声声惨叫。他轻轻叹了口气。都已经这么大的人了,还怕打针这点事。看起来那么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明明连死都不怕。
纪言在门口等了一下,直到一行白衣护士走出病房,他才推开门走进去。
“你的零食我给你带来了。”纪言把零食扔到床上,少女缩着身子,抬起头看着少年的模样,有些遗憾,却还是笑得灿烂:“可是医生说我现在不能吃零食了。你应该早点送的。”
纪言一愣,看着少女伸手把零食放到床头柜上,随后便转头看向窗外。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空调散发出微微的轰鸣声,少女沉默地环住双腿坐在床上,头发长长的,散得有些乱七八糟。似乎是又瘦了不少,原本还比较合适的病号服突然就大了一号,小小的身子被裹在空荡的衣服里,面色是苍白得有气无力的模样。
比起一个星期前,好像又萎靡了不少。
纪言站在一旁看着她,思索了半饷,才微微开口了。
“南夏。”
少女扭过头来。
“你到底得的什么病?”
【3】
准高三的补课总是好早就开始了。度过了最炎热的三伏天后,便匆匆忙忙地把学生们喊去上学,直到学校的一切都开始有条有理地进行后,才开始进行设备问题的检修。空调吹的风好似都从某个空间偷偷溜走了。明明开着十六度,站到空调面前也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凉飕飕的风,然而紧闭门窗以后到来的还是无以言语的闷热。
似乎是比外面还要热的样子。
于是大家一致同意关掉空调,开窗透气。
却还是热得没有精神。
一下课,班里便倒了一大片的学生。教室里是安静的。倦意不断地袭来,让人没有心思上课。喻晨睡了一觉醒来才发现纪言竟然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学习。数学是纪言的瓶颈,草稿纸上全部都是演算痕迹。
额头上有细密的汗。
喻晨便是一愣,拍拍脑袋似乎有些不正常的同桌。
“你什么情况?”
纪言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冷漠地问一句:“什么什么情况?”
喻晨仔细端详着少年,明明热的脸都红了,居然还在一本正经地做数学题。不正常,肯定不正常。他一笑,戏谑地凑近他:“怎么?看上哪个好姑娘了?”
一句话让纪言的笔顿时一滞。他转过头来看着那张笑的贱兮兮的面容,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卷子甩到他的脸上。
“分考低了!老师让我把卷子全部搞懂然后去他办公室一题一题讲给他听。”纪言低头继续算。身边的人倒是安静了下来,拿着那张与及格相距甚远的卷子仔细端详。然而算了几笔,还是停了下来。他思索了一会,再次扭头看着喻晨,那严肃的样子让喻晨一惊。
“你什么情况!干嘛这样看着我?我欠你钱?”
“问你个人。”纪言压低声音。
“哪家的妹子啊!”喻晨一听便笑了。
“你认不认识南夏?”
【4】
小时候的纪言,并不住在这个燥热得不可一世的南方小镇。虽说也是住在靠南,天气却好像比这里好上太多太多。云南的夏季是那么地凉爽,白天出门,穿件外套都没有什么热的感觉。以前和奶奶一起住在云南的某个村落里,每年都有很多节日。小时候不用去上学,和村里的姐姐哥哥们一起玩耍,从村的这头跑到那头。
那时候的自己,连对父母的一点最浅层次的印象都没有。只是如此安然地随着奶奶一起,无忧无虑地住在那么优美的景致里。
好像有些不问世事的感觉。
七岁那年奶奶生病,开始没有能力再照顾纪言。也不知道是如何联系上,只记得奶奶出门一趟,直到第二天才回来。随之过了几天,便有陌生的年轻男女衣着光鲜地来到这个寂静的村落,声称是自己的爸爸妈妈。
纪言面对着两张陌生的面容,开始感到害怕。
跟着父母走的那天也是个夏天。纪言从来都是很乖巧的孩子。不知所措地在前一天晚上被奶奶拉到房间里去,走到客厅又遇见陌生的爸爸妈妈。他们拉着自己说了一些什么话,太过陌生所以竟什么都没听进去,迷迷糊糊中点了点头。第二天醒来床头便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叠新衣服。
纪言仍旧记得衣服很漂亮,是自己从没有穿过的款式。但是缝在衣服内侧的商标还是硌得后颈都是生疼的。他跟在爸爸妈妈后面,在众目睽睽之下第一次走出这个清幽的小村,他转头跟村子里的人们告别。
他就是隐隐觉得,自己不会再回来了。
那个夏天,纪言第一次感觉到无与伦比的燥热。于是开始讨厌夏天。
【5】
再次去看南夏已经是两个星期后了。为了高三复习,学校愣是不让放假,天气炎热到不行,学习效率也极度底下。后来好像是哪个学生的家长来学校抗议,最后带动了一批家长,压迫之下学校才宣布放几天假。
然而还是布置了即使用尽一切时间都不太可能做得完的作业。纪言有些无奈。
医院总是很安静。不知道是不是打过招呼,明明是一间三人的病房,却只有南夏一个人住在那里。也从来没有见过南夏的父母,大概只有桌子上每次都会堆起来的各种慰问品能够证明一下他们的存在。
南夏似乎一直都是一个人住。
一大摞卷子散在床上,纪言坐在一旁的桌子边写作业。好像成为了一种定式。暑假南夏住院以来,只要放假,南夏便会各种打电话闹,一定要纪言赶紧冲过来陪着自己。
说是陪着她,结果每一次都强烈要求把作业都带过来,还要带上以前考试的卷子。然后便是坐在病房里默默地写作业,把那么多完全没有整理的卷子都丢给她。
纪言侧过头看看床上的少女,低着头很认真地整理着试卷,然后再聚精会神地一个题目一个题目地看。
很好学的样子。
“南夏?听过啊,那个女孩可是个传奇人物。学习特别好,初中毕业的时候去参加了一个什么大比赛,还拿了一等奖,然后高中好像就被送到法国学习了吧!”
回忆起前几天喻晨对自己说的话,那些话语里满满的夸耀,看上去与眼前这个女孩似乎完全不沾边。
“家里好像也很有钱的样子,但是貌似一直是一个人在国外!他爸妈在上海工作,暑假前听我妈说他父母回来把房子装修了一下,但是并没有看到她。”
“大概现在在法国叱咤风云。”
“这种人物到哪都能过得很好。”
喻晨满面敬意地说着。然而那些话语中曲曲折折的情况却都是与现实无比矛盾的存在。纪言看着坐在床上面色有些苍白的南夏,丝毫想象不出这个消瘦至此的女孩作为传奇人物一个人在国外打拼。
明明是那么弱小的样子。
他看着她出神。
感觉像个传说。
大概是自己发呆太久,原本只是单一打量她的视线,却突然对上了少女奇异的目光。纪言一愣,轻轻咳嗽了两声,转移了视线。
然而南夏却丝毫没有要把这件事带过去的意思,她看着纪言尴尬的神色,凑上前去问道:“你刚刚看我干嘛?”
“没有。”纪言干脆地否认。
“明明就有。肯定是看我长得好看,你们这些男孩子老是喜欢偷看漂亮女孩,事后还不愿意承认。”南夏得意地一笑,纪言无比无语地看着她脸上那么自恋却又是精神满面的表情。突然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到底是怎么把这个女孩看成弱小的存在了。
纪言白了她一眼,转过头去再次面对完全不知如何下笔的数学题。集中精神正准备动笔,南夏却突然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衣服。
“行了行了你别做了。成绩这么差还好意思逃学,面对自己的试卷难道觉得不害臊么?作为一个男生,你数学差。而且还是文科数学。”南夏发牢骚的样子简直跟班主任一个样。她从手里的一摞卷子中抽出一张放到纪言面前,一边说着这是最简单的卷子居然还考不及格,一边顺势就给他讲起题来。
纪言看着她讲题时也是那样专注的神情,直到少女推了自己一把,一张小脸上是恶狠狠的表情。
“听懂了没?”她问他:“没听懂我就再讲一遍!今天跟你把这张卷子讲了,明天再给你讲另一张卷子,然后你这两天晚上把作业写完带给我看!”
好像是太过拼命地要帮自己学习。纪言突然有些不明白。
“为什么你要帮我学习?”
对方沉默了。
已经是黄昏时分,落日的余晖轻轻透过病房干净的窗洒在白色地板上。空调温度开得很低,似乎是刻意的。面前的试卷上开始出现一道道浅浅的折痕,随之深邃起来。南夏低着头,双手握拳,一点一点地把试卷捏得更紧。
“明明...”
纪言疑惑地看着她。
“明明...是你自己要的。”
【6】
最初来这个小镇的时候,纪言七岁,正好到了上小学的年龄。貌似年龄还有点偏大。被送到班里去,见到一大群陌生的面孔,内心的害怕似乎还是没有办法挥散开来。然后便是默默地坐在教室的角落,听着完全听不懂的嘈杂方言。
直到年轻漂亮的女老师走进来,大家才渐渐地安静下来。
作为学期中的转校生,老师大抵都会关注多一些。于是把他喊上讲台。那是他第一次面对着教室里拥挤的几十张面孔,在齐刷刷的目光之下手无足措地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连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是淳朴地鞠了个躬。
班里爆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
无可奈何之下老师便让他回到座位,随之示意大家安静。即使听不懂那些话语,从他们的语气也可以依稀辨认出一些嘲讽。
纪言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开始学会沉默不语。
没有朋友,也很害怕陌生的老师。于是疯狂地思念家乡和奶奶。上课想着想着便会走神,然后被很严厉的数学老师点起来站着。年少的自己脸皮薄,红着脸站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心里满是抗拒。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厌学。
后来的成绩便是越来越差,差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于是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去,似是担忧着这个成绩小考能不能通过的意味。彼时的纪言五年级,从不听讲,从不写作业,也很少说话。父母整天忙于工作也从来不会照顾他。被老师训的时候也只是让人看着十分急切地低着头,对老师的问话一概不回。
后来老师也没有什么办法,终于打电话叫了家长。
最后决定转学。
从教室里清理了东西,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十二岁的少年已经开始长高,清瘦的模样然而背却有些驼。背着书包走出教室,仍然算得上是陌生的父母站在外面,和老师谈着话。少年走到父母面前,抬头对视一眼,他们只是轻轻地叹息。没有过多的言语。
然后就被送上飞机,降落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锁进了一所军事化管理的学校。
直到中考又考回来。
吃尽自以为无法忍受的苦,被逼的又一次厌学,索性再次在高中里堕落。
唯一变化的,是自己原本胆小到连直视别人都做不到的性格,到如今开始无所畏惧,也开始有了喻晨这个朋友。
然后的现在,有了南夏。
南夏出院,是十月联考以后。说是身子仍然很虚,坐着轮椅被一对夫妇推出来,看到站在医院门口等着的自己,倒是笑逐颜开。直到再被推到面前,刚准备开口问候,少女便一把抓住自己的外套,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十月联考成绩拿来!”
纪言就那么懵在了原地。
【7】
高三开始好好学习,上课好好听讲,放假有南夏辅导,纪言的成绩倒是突飞猛进,十月联考倒是挤进了班里的前三十名。试卷发下来的时候看着上面错误的地方,竟还都是一些粗心的小错误,再做一遍一定不会错的那种。
倒是喻晨还是老样子,看到自己的排名,一下子惊呆了,追着自己问到底有什么法子。
纪言只是随意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即使南夏在众人看来是那么光彩的一个人物,他也知道此刻的南夏大概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已经从一个无比美丽的国家回到这个籍籍无名的小镇里,还带着大抵很重,却始终嘴硬不愿意承认自己此刻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差的现实。
南夏出院后也并没有去上学,只是在家里静养。和在医院不一样的是,她已经开始下床。住在自己家隔壁,偶尔放学回来还能看到她在门口坐着玩,然后上来便是粲然一笑,接着问自己的成绩如何。
像老师一样。
好在很有精神的样子。
也许是自己仍旧是感应到了什么,于是开始刻苦。
期末考试的时候,纪言的排名又一次有了实质性的变化,竟一下窜到年级前几十名。拿着成绩单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冲过去告诉南夏,然而晚上回到家,再去敲隔壁的门,却怎么样也敲不开了。
【8】
元旦的时候,刚考完月考,也正好撞上周末,学校给了三天的调整时间,而且还没有布置作业。一月份的南方的天气还算不错,南夏身体好转,叫着闹着要出去逛逛。医生同意了。
纪言于是起了个大早,按照南夏所吩咐的,在她家门外等着她。少女换上了一套新衣服,头发也软软地搭下来,看起来十分乖巧的模样,纪言一下就愣住了。
似乎对少年的呆滞十分不满意,南夏伸手锤了一下他的胳膊,撅起嘴来:“什么表情啊!我换件衣服有这么大变化吗?”
一说话便暴露了本性。明明长着一张漂亮的面孔,性格却是强势到不行的感觉。即使身体状况很差,面色惨白毫无气力的时候,也能以命令的口吻对自己说话。纪言没有理她,转身就往前走。少女在后面叫着,跺着脚气急败坏的样子,看起来很好玩。
纪言还是停下来,直到她走到自己身边,才再次动起脚步来。
出院后第一次出来玩,南夏很开心,手舞足蹈,一张小嘴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其实我以前住在这里啊!但是那是好几年前了。以前这个大广场还没有建起来,只有一些小店子在营业,我和朋友们放学总是喜欢来这里吃一些大人们所谓的垃圾食品。”
“有时候吃完了嘴巴没擦干净,回到家被妈妈发现,然后就会把我骂一顿,勒令以后再去乱吃就扣零花钱。”
纪言默默听着她说着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偶尔回应一个微笑。少女看上去是那么地有活力,完全不似一个病人。
两人到处转悠,后来兜兜转转到了寺庙,南夏说什么也要进去烧香。虔诚地点香,双手合十对着巨大的佛像鞠躬。然后再默默地许愿。
出来的时候纪言问她许了什么愿。她摇头不说。脸上是神秘的笑。
逛到晚上差不多天快黑的时候才回家。两人都有些疲惫,站在家门口告别。拿出钥匙刚准备开门,少女突然叫住了自己。
“纪言。”
他回头。
“要加油噢!”
他看着她。
“期末考试不考好不要来见我。”
纪言默默站在门口,心里突然不安起来。
【9】
南夏葬礼的那天纪言没有去。他一个人坐在家里,面对着堆积如山的寒假作业,一心一意地奋笔疾书,似要用尽全力把毕生的作业一点一点地写完。
南夏是在睡梦中走的。在一个悄无声息的夜里,一个人安然地躺在床上,然后默默离开人世。她最初出院并不是因为好转,而是因为病重已经开始没有任何办法了,于是干脆决定回家静养。
这也是南夏自己的决定。
南夏的父母本来打算回家来陪着她,只不过被她拒绝了而已。她的父母早已离婚,彼此也都有新的家庭,互相的联系,只有每次打给医院的钱,以及偶尔过来探望一下正在病重的这个似乎是累赘的女儿而已。
所以南夏始终不愿意让他们回来看自己。
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从最幼年时刻的记忆里,两人便已经分房睡觉。一见面就开始吵架,一吵就把家里的东西乱砸。南夏便从自己房间的门缝里偷偷看着外面争吵不休的父母,咬着嘴唇哭泣。
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原因,于是疯狂地努力学习,争取在学校里得到很好的名次,为父母争光,以为这样父母大概就会放弃离婚的念头。
然而事情的发生还是不遂人愿。
最初查出病,是初三的时候。放假在家的某一天突然昏迷在地上,被母亲发现后火急火燎地送到医院,然后宣布癌症消息。后来父亲母亲两人在一起讨论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送到国外治疗,在法国有熟人,帮忙打点好一切后就把南夏送上了飞机。
然而一切的治疗都并不顺利,南夏身子太弱,受不了药物治疗。保守疗法又没什么效果,折腾了两年,身心俱疲痛苦不堪,南夏终于还是决定回到家乡。
然后便遇到了纪言。
南夏第一次见到纪言是在四年级的时候。彼时便已光彩夺目的她受到老师的喜爱,决定把一个大型比赛的唯一名次留给她。正和老师在办公室里讨论着比赛问题,旁边办公桌的老师突然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小少年。
少年低着头,一语不发,看上去是憨厚老实的模样。然而却是紧握拳头,细瘦的胳膊上青筋都爆了起来。南夏就是这么注意到他。
随后的某一天放学,做值日逗留到很晚,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间看到一个小小身影的少年手里拿着一张试卷。咬着牙,倔强到不行地说:“我一定要考好!”
被这种倔强惊到而已。
然而这些,纪言都是后来才知晓的。
【10】
高考结束后的夏天,纪言收到了从上海寄来的邮包。里面装着一个厚重的本子。纪言站在家门口,满面疑惑地翻开扉页。
嘿!纪言,我是南夏!我小学就认识你了!
清秀得与少女的性格格格不入的字迹。
纪言站在家门口一页一页地看着少女费尽心思留给自己的话语,诉说了了一个很坚强的女生,和一个很倔强的男生的故事。
南方的夏天,天气热得不可一世,纪言看着看着,很快额头上就出了汗。
他抬手擦掉头上的汗,低头端详着手里的本子。
果然还是很讨厌夏天。他想。
终究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