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一辆卡车在大街小巷吆喝,细细听了下原来是来村里演马戏的,“安徽黄梅戏,小丑魔术,猴子爬杆......”喇叭里传出来的男声调子粗犷而富有节奏,听着那陌生又熟悉的字眼一下便勾起了儿时的回忆。
小的时候网络还不甚发达,家中有个电视就算是不错了,因此每每村里有人来表演或者放电影时,于我们而言都是宝贵的。
那个时候的装扮与现在相是比较简陋的,同样是一辆大卡车,但不同的是那个时候更多的是团队合作,往往一来便是一大车人,并且每个人都“深藏绝技”,颇有点高手在民间的感觉。
而每当他们到来时我们整个村子便热闹起来了,到了晚上家家户户早早便洗完澡吃完饭,然后老人带着小孩,或大人抱着孩子,一家人拿着蒲扇和板凳准时准点的在演出的地方做准备。
有时是空旷的农田有时是大马路上,但无论选择在哪每回捧场的人都会把场所围个里三层外三层,先来的早早便占好位置,而后面来的便站在外面垫着脚往里看,而有的大人直接便把孩子抱在肩头,好让他们看到。
那个时候没有日光灯更没有五彩灯,只有那明晃晃的灯泡挂在横梁上,但即使如此却依旧赶不走大家看热闹的心情,表演还没开始便一片小孩吵闹和大人闲谈的声音,期间时不时传来几声大笑,显得人十分的开心。
一开始表演的便是魔术,这是所有表演的开场,那个时候还不是很明白到底什么是魔术,只觉得台上的人很是厉害,一会从口袋掏出一朵花,一会从嘴巴里扯出一个气球,随着音乐声的响起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的到位,博得了在场所有人的一片喝彩。
最精彩的应属于狮子跳火圈了,每每看到这个节目的时候我的心就会纠起来,看着火圈上燃起的熊熊烈火,好担心下一秒狮子的毛便会烧掉,但幸运的是这种意外从来都没有发生。在驯兽师的指导下每一个火圈都跳得非常的稳健,全部通过后底下的掌声又是一片,很多人都由衷的赞叹一句厉害!
除此之外还有猴子爬杆,杂耍等,每个表演师都会好几种技能,看着他们矫健从容的身姿不由想起妈妈常对我说的那句话“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是啊,每个表演的成功背后都是表演者辛勤的付出,有的人十年如一日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才换来了今日的熟能生巧。
其中印象最深刻的当属尖枪刺喉了,这真的算是高难度动作了,没有几分真本事的人都不敢轻易表演,也就是这个节目让我明白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表演师需用喉咙去抵御三把尖枪,要知道这个动作是多么的危险稍不留神就会有生命危险,但为了让节目更精彩更有看头,所以表演者们都倾其所有。
当时看到这个画面心里一阵心疼,望着他们紧绷着的脸,额头上渗出的汗珠,除了耳畔传来的一声声喝彩外,心里莫名的生出一种崇敬感。
那个时候还小不是很能理解当时的感受,后来稍微长大些就觉得他们太过较真,这么危险的动作怎么能去做呢,表演罢了大家只为图个乐子,何必当真。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终于明白了他们的良苦用心。
在戏曲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戏一开嗓,无论底下是否有观众必须要全程唱完,那是每个表演者必须要遵守的准则。而那些马戏表演者不正是如此吗。虽然他们唱的不是戏,但他们所做的事本质上与唱戏者并无不同。他们中的每个都恪守着行业的道德,认真对待每一场表演,尽心尽力把每一个动作做到位。
即使在外人看来吃力不讨好,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是他们毕生的追求,而唯有如此才能对得起自己的初心。因此在此后每每再有表演时,我不会再一味的嬉笑与不屑,而是会带着一颗尊敬的心去看待这些表演,那是演艺人的心血,值得我们每个人用心对待。
诚然那个时候下乡来的表演更多的是为了讨生活,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到来为我们整个村子添加了一丝活力,而我的童年也因为有他们的表演而拥有了一丝不寻常的回忆,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待长大后这份小时候的回忆就更显得弥足珍贵了。
因为它不光承载了我小时候所有的欢乐,同时也让我看明白了一些人生的道义,这对我之后的成长与生活都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也正是因为如此,一直以来我都这些演艺人都保有崇高的敬意。
而今天在数年阔别后,我又一次遇到了马戏,这让我心中产生了不小的期待,很好奇而今的演艺者是否亦如当初那般执着,或是现今又有了什么不同。于是乎怀着激动而忐忑的心情,我们一家人来到了学校广场。
此时周围已围了一些人但场面却是无法与小时候相比的,想着小时候热闹的情形不禁感叹道物是人非。表演的人也不多就一男一女两人,虽然场面有点简单,但我对他们依旧抱有希望。
可就在表演开始的瞬间我却感到了深深地失望,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表演而只是打着表演的幌子在推广产品,望着舞台中心滔滔不绝的男演员者,我的心在一点一滴的冷下去,这绝不是我想象中的表演。
接下来在歌声吆喝声中又进行了两个产品的推广,期间穿插了一个魔术的表演,但看着表演者生涩的动作浮夸的表情,莫名的心里就感到一阵悲哀,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丢掉和打碎了,最后我没有再看下去而是匆匆地赶回了家。
坐在车上,晚风吹过我的脸颊让我感到一丝的清凉,望着灯火中新建的瓦房,崭新的柏油马路,我渐渐地明白了之前的那股悲哀来自何处。那是社会的变迁之下事实的改造,是时间推移下事物的发展。
很多东西都已在悄然发生着改变,这是社会发展不可避免的结果。然在我们生活条件越来越好的今天,很多记忆中珍贵的事物却在隐藏消失,纵使明白这是社会正常的发展轨迹,但却仍避免不了的感到失望。
但后来我又想到了一些人,那是老一辈的艺术家,他们把自己的一辈子奉献给了自己的演艺事业,无论岁月如何变迁,他们依旧能保持演艺人的风骨,一件事一干就是一辈子,想到这我不禁就有些释怀了。
是啊,往日情景虽无法再现,但世上总有一些人一些事值得我们去坚持,那是一个人灵魂的深层呐喊,是印刻在骨子里不朽的执念。
老将不死,薪火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