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雨下得直率,点点滴滴,硕大的雨滴竖直落下来,没有杂音,像无声钢琴。风不太冷,我在街道上裹挟着我的一团余温,一团吹不灭的火。
平日里太神经质了,脑袋总是紧绷着,一思索就紧张地咬牙,把下巴咬得发麻,而我在汽车上却很容易睡着,也许是摇晃,也许是碎碎的隆隆杂音,平日里的夜晚睡眠很轻,多梦,黑暗也隔绝不了纷扰,在车上睡觉是我睡得最舒服的时候了,有时被敏感神经烦扰得太疲倦,会想,如睡眠般无知和遗忘恐怕是人间最幸福的事。
雨落得很直接,车行缓慢,车窗上没粘上多少水迹,我旁边坐着一个小孩子,他的母亲跟他的脸一模一样,我忍不住看了好几次。耳机里放着一首慢节奏的英文歌,随后睡意袭来,逐渐昏沉,我把手机放在靠墙一侧的口袋里,忽然坠入睡眠的黑暗,这一段黑暗里没有时间计量,一直到了我去过很多次的终点站,听到司机在大声地喊:“后面睡觉那个!下车了!”
今夜是十月初七,明天就是立冬。南方的冬雨寒冷刺骨,在如今尚未到来。这几日感冒,我添了好几层衣服,早晨穿衣依然觉得厌烦。孩童时期冬日我也会整齐地穿上一层层衣服,每天都会对这个环节感到厌倦,这感觉保留到现在,想来便是我依旧没有被生活驯服的一点痕迹。
车行过路边一盏盏路灯,它们各自低头在黑暗里照出一片白色光线,里面有雨丝,有行人,经过之后再走入黑暗,仿佛是开着大灯的无人剧场。在寝室门前,路灯下一对恋人打着伞接吻,男孩像只鸟似的冒失地啄了几下女孩的嘴唇,女孩往我看了一眼,他就用伞遮住他们,身体靠了上去,雨中亮晃晃的灯光照着那把蓝色格子伞,树叶也亮亮的,只有他们亮着,周围是黑暗的夜色,就像是剧场布景。这儿的剧场是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