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清照
话说在当下这个谈伊朗色变的时局下,写段文字说说伊朗仿佛略有不妥。但是,作为一个亲身在那片土地上待过一段时间的“中果仁”,我还是想写点儿什么来记录下那段时光。
伊朗,坐落于阿拉伯半岛,文化起源于古波斯。说起波斯人,我估计许多90后和我的第一印象相似:人高马大,浓眉碧眼。犹记得《倚天屠龙记》中美丽温婉的小昭被那凶神恶煞的波斯拜火教徒带走的场景,那些教徒身着素衣,手举圣火,顶着一头弯曲蔓枝的卷发,说着蹩脚的中文,造型令人忍俊不禁。但是你不能否认他们对教义的执念,即使被明教众人制得无还手之力依然坚持带走圣女小昭。于是就有了那令人扼腕叹息的一幕:小昭盛装出现在张无忌面前,让平日里见惯了小昭素颜的张教主大吃一惊。多么圣洁温暖的姑娘啊,说着朴素的话语,永远不露痕迹地为所爱的人付出。当得知宿命无法改写的时候,毅然牺牲自己的幸福去保全众人的性命,在众人的注视下跟着波斯使者缓缓消失在滚滚烟尘之中。言犹在耳,转眼参商!
当我抵达伊朗首都德黑的时候,脑海里就不断浮现出上文中的那一幕。冲着伊朗当下在国际上的名声,我原以为伊朗人民可能也不甚友好,但是我错了,至少伊朗人民对于中国人是非常热情的。当我走进德黑兰机场的签证办公室时,里边有两个中国台湾的小伙子和一个来自新加坡的女孩,理事的官员接过我的护照,居然用略带生疏的中文对我说:你好,请坐。这不仅让我心头一暖,也感叹祖国日益强大的影响力。类似的事情发生过许多次,在转机的柜台边,在吃饭的餐厅里以及散步的街道上,我时常会碰到热情的伊朗人用简单的中文和我打招呼,有的人甚至拿出饮料和瓜子邀请我一起吃。每每这时候就会想起一句古诗: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如果说那些萍水相逢的路人甲给予的温暖是生活中的一抹亮色,那么那些朝夕相处的人提供的帮助便是我生活的润滑油,实实在提高了生活的品质。说到生活,那当然离不开衣食住行,恰恰每个方面都有让我难忘的人和事,且听我娓娓道来。
我几乎从来没有遇见过替我打扫房间的服务生,但是每天下班回来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总感觉房间焕然一新,床单枕套都分外洁白,洗漱间也纤尘不染,洗漱用品摆放整齐。有意思的是每次早晨刷完牙我都习惯把牙膏倒着放在牙缸里,晚上回来的时候总是被摆正,这仿佛成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她想通过这个小细节告诉我:房间已经用心打扫了,让我放心入住。
在我入住的酒店里有免费的洗衣房,因此我时常将衣物交给酒店清洗。最让人感动的依旧是一件小事:每次当我取回衣服的时候会发现,那些褶皱的衣服都被人用熨斗仔细地烫平了。每每当我审视眼前这平整的衣服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联想起妈妈的那双巧手:小时候每当妈妈帮我把衣服洗好晒干后总会补上另一道工序:那就是检查衣服是否需要补补针线,然后再小心翼翼地用熨斗把衣服烫平。我想一件衣服是有它内在的品质的,这种品质不仅在于它用了什么料子做成,更在于衣服在使用过程中注入了多少温暖。
我的司机是一个可靠的伙伴,这是我对他的评价。当我12月1日晚上9:00抵达阿巴斯港机场的时候,他已经守候在出站口了。在当地工作的20余天里,每天都准时接送我上下班,我们之间有一个小小的仪式——每天早晨上车及傍晚下车都要彼此碰一下拳头。这是男人之间表达友谊的方式,强硬而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当他最后一次把我安全地送到机场的时候,我们拥抱了一下,尽管言语不通,但彼此仿佛都在说:伙计,别来无恙,保重!
绝大多数晚餐时间我都在同一家餐厅度过,我喜欢那里醇香的茶,也热衷与那里的人打交道。有一个服务生跟我说他是本科毕业的,学的制药专业,因为当下伊朗经济环境不好,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能在餐厅里打工维持生计。我同情他的遭遇,安慰他:今日的伊朗就如同1978年前后的中国,内忧外患,但是我们只用了40年的时间就将祖国建设成了今天的样子。我相信凭着伊朗人民的坚韧和智慧,他们迟早会走出困境。我鼓励他坚持下去,希望的曙光很快就会出现。在离开前的一天,我特意感谢了他这20多天的帮助,因为他不仅将我招待得很好,也在这段时间扮演了临时翻译官的角色,为我和其他人的沟通搭建了一座通畅的桥梁。
许多年前,晚唐著名词人韦庄在游历了杏花烟雨中的江南后,写下脍炙人口的词句: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时至今日,当我在古老的波斯大地上走过一遭,品味了当地的风土人情后,也不由心生感慨:如今却忆伊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