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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我读到了神经学中关于“生物学是否能够分析人类意识的问题”
然而我觉得,这似乎不仅仅是医学科学家们的问题,而是可能这百年来心理学家们、哲学家们和物理学家们都在徘徊的终极问题。
并且正在翻译的<Principle Of Neural Science>这本书是在2012年出版的第五版,这十年间实在异军突起了无数崭新的脑科学与其他领域的发现,我还得回头扒拉认知神经学方面的研究。
于是翻译完这部分内容,我就去挖其他学科相关的讯息了。
因此我综合以下书籍、演讲和视频讯息(还有更多)记录下以下的读书笔记,试图以通俗的角度从认知神经学、量子力学和哲学的角度解读人类是如何尝试解读意识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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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认知神经学家Rebecca Sax所说,我们的大脑由成千上万的脑细胞组成,这和其他动物,例如猴子、老鼠甚至是软体动物,都是一样的。然而,当你把它们以某种特殊的网络组合在一起的时候,你就拥有了写<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能力。
然而,简简单单的信息单位,不受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地组织一起的时候,为何你就拥有了思考的能力?
更甚地是大脑不仅仅拥有自我的主观性意识,同时它还具备尝试理解其他主观意识的思考能力。我们究竟是使用什么样的机制去思考别人的想法的?
神经学家们发现,在大脑中我们拥有一个专门思考别人如何思考的区域,叫做RTPJ(右颞顶联合)。这个区域不从事任何逻辑工作,仅仅用来思考他人所想。这个区域伴随着年岁的增长,其体积与成熟度会逐渐增大。
举个例子,当一个人犯了错误时,八岁以上的儿童会思考这个人由于个人误会等种种因素才误犯了该错误的可能性,从而降低了惩罚率,而三岁儿童没有这个功能,则偏向于支持高度惩罚。因此我们也认为,RTPJ具有思考他人所想的功能,也决定了它在人类行使道德判断的思维过程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那么,如果我们对于人类的RTPJ(右颞顶联合)进行干涉,是否就能够改变人们的道德决策?
科学家们使用TMS(颅磁刺激)对受试者们进行脑神经元影响,实验结果显示,受试者们在对他人进行道德判断的过程中,更为偏向了降低惩罚率的一方。
他们对于自我的道德判断并没有产生改变,但对他人的道德判断产生了影响。
以此,科学技术与人类伦理道德产生了交集。不仅仅是当代科学家们,这个问题足以引起不同群体的严肃关注。
如若当现代科技技术得以对于人类道德判断产生质的影响,我们就不得不思考现代科技究竟给予人类的自由意志留下了多少余地?
更甚者是,意识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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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想像一下,倘若意识是WIFI,大脑是WIFI路由器。
如果你的邻居砸坏了你的WIFI路由器,影响了你接收WIFI的质量,但这不足以证明WIFI本身被你拥有”超能力”的邻居损坏了, WIFI路由器并非代表WIFI本身。
同样的,大脑无法代表意识本身。
人类对于认知神经学的研究,从某种角度来说,仅仅展示了大脑部分区域与相应决策区域的关联。
那么,哲学家们是如何尝试解读意识的呢?
有趣的是,意识这一概念正是由哲学家发展而来的,而并非是神经学家们。
哲学家们定义了自我意识的三种基本特性:主观性,统一性,意向性 (Subjectivity, unity,intentionality)
1- 自我意识的主观性
基于我们个人独特的历史经验与特点,同一个客观事物不会引发人们相同的主观感受。
例如当我们面对同一片薰衣草花,我闻到的薰衣草的香味与你所闻到的薰衣草的香味相同吗?
这不仅仅是我们嗅觉能力的差别导致闻到的气味不同,即便我们的嗅觉能力一样,薰衣草的香味也并不是由薰衣草所决定的。而基于我们的个人历史,即我们个人独特的历史经验,它们是高度个人且隐秘的,因此薰衣草可能不会引导人们产生相同的主观感受。
2- 自我意识的统一性
自我意识汇总了所有不同的感官的感受,我们的意识是处于更宏观和综合的行为状态中,而非细小的分支流之中。
当我们坐下享用晚餐,我们同时感受着背部靠在椅子上的触感、音乐的声音和美酒的甘甜,这些感受都是互相联结并且同步的。当我们对我们的同伴说话时,我们只需要使用极小一部分注意力来分摊给细小的步骤,例如构建语句,而我们的意识是处于更宏观和综合的行为状态中的。
3- 自我意识的意向性
我们的意识经验与连续的时刻相关联,并且我们会认为,连续的时刻是指向某一目标的。
尽管意识的思考者们的意见百家争鸣,但由于神经学与脑科学的快速发展,现代科学已经倾向于认为意识是大脑的独立操作,而非大脑关联区域的计算结果。
但由于意识强大的“主观性”特点,因此我们不能仅仅从客观的生理角度进行研究和解读。
Thomas Nagel认为,由于现代科学的本质是一种尝试去理解事物的简化的方法,我们完全缺乏洞察主观经验元素的能力。而人类只有通过细胞生物学信息的积累,才能获得将主观经验解析还原到客观物理的能力。
如果人类想对主观意识的基本组成进行进一步的探索,那么我们可能需要生物学上的革命,甚至是科学思想的彻底转变。
不过,人类真的只需要细胞生物学信息的积累就可以达到解析自我意识的目的吗?
还是说,就如同猴子无法理解量子理论一般,人类注定无法理解自己的意识?
那么物理学家们是如何思考这个问题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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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理论物理学家John Wheeler提出了一个实验,一次发射一个光子让它们随即通过两条狭窄的缝隙,最后发现屏幕上出现只有”波”才有的干涉现象,代表光子是以”波”的方式同时通过两条窄缝。
微观粒子可以既是粒子,又是”波”。这是就是波粒二相性,它的研究者于1929年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可以说,这是我们以前就知道的实验结果。
但是如果我们放置了观测仪器,光子的波动性就会消失,变成了一个个粒子穿过两条窄缝,观测行为本身影响了光子的状态。2007年Jacques等人最终成功完成了一个实验,即我们等到光子以波形式穿过窄缝之后,再去观察它。
科学家们惊讶的发现,当观察者们”半路杀出”之后,光子立即变成了粒子,并且连”过去曾经用波的方式通过窄缝”的历史都改变了!
物理学家John Wheeler认为,要让宇宙从不确定的量子态变成可以观察的对象,意识的参与是绝对必要的。
难道,观察者可以在事件发生之后改变过去发生的事情?
也就是,意识能够撼动与影响时间本身?自我意识的意向性(与连续时刻的关联性)此时便显得不再那么的简单。
然而看似能够被意识改变的时间,它是什么呢?
时间并非是独立存在的东西,而是人类的一种特殊的感知模式。
人类意识下的时间漏洞,出在两个疑点。
<1>时间的乐谱
如果时间存在,那么所有的时间就一定会有过去、现在和未来。
我们可以把事件想像成乐谱上的音符,而事件就像乐谱上不断前进的播放线。已经被播放过的即是过去,正在被播放的是现在,而没有被播放的是未来。
一件事件必然经过”未播放”、”正在播放”和”已经播放”三个步骤,也就是它是”过去”,”现在”也是”未来”。
但一个事件在同一个时间不可能同时拥有三个时态。
即便我们说这个事件它”在过去曾经是未来”、”现在是现在”、”未来将是曾经”,则我们又建立了一组”过去,现在,未来” 。我们无法在没有解决的时态问题上,再去引入新的时态。
这代表”时间流逝”的时间观本身就自相矛盾,流逝的特性并不出自于事件本身,而是出自于人类。
在1960年代,物理学家John Wheeler和Bryce DeWitt试图统合相对论与量子力学,并成功发展出一套方程式,可以描述整个宇宙的量子态,但他们却发现在这个方程式里,时间消失了。
而实际上,物理学中几乎所有谈论自然对象的观念都不需要涉及真实时间,如牛顿力学、爱因斯坦方程与量子力学,唯一例外的是热力学。
物理学家Julian Barbour认为,这代表宇宙本身根本不存在时间,只存在一个又一个没有任何先后顺序的瞬间。它只有”存在”,没有”变化”。
哲学家康德认为,时间不是客观外在的自然属性,而是人类内在感知能力中的先天直观形式。一如就我们可以设想“只有时间,没有对象”的宇宙(一片虚无),但无法设想”没有时间,只有对象”的宇宙。(一切从未出生,从未死亡。一切从未开始,也从未结束。)
这又证明了时间并非外在事物自身的属性,而是镶嵌在我们内在感知能力中的模式。
如同艺术家草间弥生在十岁的时候患有思觉失调症,因此她的作品之所以到处都充满了圆点,是因为她带着充满圆点的幻觉滤镜。同样的,这个世界之所以看起来在时间中变动,也是因为我们带着先天的时间滤镜。世界才以对应于我们的感知形式展现自己。
正是有了我们意识的参与,宇宙才以回溯性的方式存在。
<2>人类只是在测量空间运动,并非测量时间
一“天”是人类的地球在自轴上整整转一圈所需的时间,并选择太阳为参考点。人类把这一“天”分成二十四“小时”。
因为人类看到月亮一年会转十二次,因此将一年分成了十二个月。
而为了调和这三种太空事件,地球绕日、地球自转和月亮循环,人们便调整了每个“月”的“日”数。而这样的计量方法并不完美,甚至出现了366天的闰年,天数都不相同的“月”。
可见人类所做的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尽可能完美地测量空间运动的方式而已。
而人么所称的不同时刻只是从不同的角度来观察这个时刻,因此创造了线性时空的体验。
意识从一个平行实相切换到另一个平行实相的经历产生时间体验。在空间中旅行即是在时间中旅行。
人类不能改变空间。只能改变自己到另一个空间里,而所有空间都是同时存在的,这大概就是“平行空间”的含义所在。
正如“block universe”块状宇宙,狭义相对论的基础假设之一,这种时间观的特点是把事件空间化,如同把乐谱的播放线移除,便移除了时间”变化”的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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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我们不再扮演演奏音符的人,而是音符的观察者,音符仍然按照顺序排列好,我们就会拥有和《星际效应》cooper男主角一样的视角,”过去、现在、未来”的事件可以同时一览无遗,如同演奏者可以任意跳到某一小节。”
-SuperYcinema
如果正是人类意识的本身创造了现在我们所认识的客观物理世界,那么我们所研究客观物理世界的方法则或许必然无法研究人类意识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