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动笔又过了数不清的日子,我此刻正创建一个新的文档,麦冬睡醒从他的浴沙里爬出来,慢呼呼走向那碗装满Harry熊粮的碗里。
说来很巧妙,我是一个容易上头的人,所谓激情来的毫无征兆,几秒陷入某种热爱。两年前疫情正蜂拥而至整个中国,我在家购买了两只侏儒鼠作为宠物,风风火火地养了起来,后来离开家乡、返校,自此我的两只小鼠成为了爸妈的小宠物,他们无微不至地照顾、疼爱着我“造下的孽”。今年年初,爸妈告诉我其中一只三线鼠名叫“Nico”去世了,这之后过了大半年,另一只银狐鼠“Luna”也离开了这人间。
初来上海的日子难免是孤独的。我是一个很不缺爱的人,换言之,父母给予的爱是千百倍的,亦或者,周围人给予的宠爱与关注也是千百倍的,这样的爱让我独立、坚强,也是我毅然决然孤身一人来到金融魔都上海的支撑。尽管如此,我还是被巨大的孤独感笼罩了,有段时间我除了工作便躺在房间里发呆,向各个朋友们倾诉“我好孤独啊”,并且萌生了很大的养宠物的想法。某一天回家的路上,我看到一个人在路边出售他家母猫生产的几只小猫,我被吸引的很充分,纠结万分还是先回家了,迅速地网购了一只金丝熊以及全套仓鼠设备。
我给他起名叫Gabriel,中文名是麦冬。Lang问我为什么要给他起一个拉丁裔的名字,我说这只是帅哥的名字啦,也是人间给我的礼物。麦冬是一味草药,可以温津润肺,健脾,正好对应我的某些身体弱点。
上头的热情是很容易褪色的,再加上我繁忙的工作与行程,我和麦冬比较少互动,很多时候我都是听到他的声音,他啃笼子、跑步的声音,便也觉得安稳,逐渐习惯这样一个小角色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朋友遂也总是取笑我的小仓鼠毫无存在感,说“你回家他在睡觉,你睡觉他醒了,你醒了他又睡了,你们这是什么呀”,是呀,我的小鼠仿佛成为了一种惯性、恰似没什么激情的夫妻处久了的样子,活生生一对室友。
他就这样陪伴我度过了3个月,从上海如蒸笼般的炎夏到温润舒适的初冬,从我数个熬夜加班、饮酒、电影或是哭泣的夜晚到我现如今执笔写我与他的故事。他总归是安静、乖巧的,他不言不语,每天如例行公事一般睡觉、刨浴沙、大小便、吃饭、饮水、咬笼子、睾丸膨胀、被我惊吓、埋葬自己…
某天我带着他去上班,发现了他背部的一块很大、红黑色的肿块。线上咨询了一家宠物医院后发觉这可能是囊肿,于是又预约医院带着他拍片,第一个医院没有详细说太多,咬定必须手术切除,我考虑时间安排遂先将麦冬带回去了。这之后经历的3天,每一天都担心他会去世,我对文岩说,我为什么没听你的话呢,我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对宠物有责任感的人,仅仅是麦冬的肿块已经让我担惊受怕、劳心费神了。我问朋友还有什么退路吗?朋友们总归是善解人意的,给我转发了一些互联网上的经验帖子,Lang也在说这个在动物界很常见了。好啊,我于是带他去了第二家医院,最初和医生商议好用针刺破囊肿,将脓挤出来,然后麦冬被几个人类摁住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针刺进他的那一刻,我好痛苦。
流出来的不是浓水,而是鲜艳的血液,医生告诉我,这是肿瘤呀,以及这可能会是恶性肿瘤,因为他的背部似乎已有第二处了。我在崩溃的边缘说好,这次先做手术,之后再议吧。那一刻想了很多,譬如发现是恶性要不要给他安乐死,譬如我会愧疚吗,譬如…
他从手术室出来的那一刻,带着针线的躯体活蹦乱跳的,当真是可爱。我拾起自己的责任感,拿着药,带他回家,为他剪绷带、涂药、喂药、换洗笼子。
在宠物医院的时候妈妈温柔地讲述给我她和爸爸照顾我的两只侏儒鼠的情况,尚且只是淡淡地用文字叙述鼠子们去世之前的艰难,比如多病,比如走不动路、腿瘸掉。她说最后离世的那只Luna已经老的走不动路啦,经常耳朵流脓,病的很严重,且鼠鼠被上药一定是会挣扎的,所以这个过程必须要她和爸爸两个人来完成,她说每天晚上她都要问爸爸应酬不啦,应酬的话就没办法上药了哦。
“妈妈,为什么麦冬才4个月就生病啊。”
“每个动物都会生病的。”
这样来看,我从没有真正独立地饲养一个鲜活的生命。我一直游离在责任外端,我总是有很多退路,我太有安全感了,在我的人生分叉口尚且如此,我的人生观也尚且如此。
有这么一天,我只是在手机上简单地戳了戳,我只是一时兴起想要一只宠物。
我同时也有了长久的牵绊与责任,我第一次在偌大的现实中为了我所要守护的东西而坚强、而真正独立。向这个世界去证明我是成熟的,这也是我22岁该有的能力。
谢谢你,麦冬。
欢迎你,我爱你。